“二哥。”卞驚寒微微勾了點點唇角。
“請!”
卞驚寒拾步進去,弦音跟在身後。
弦音覺得衆多王爺中,二王爺卞驚平似是最老實的,平時也不惹事,話也最少,一般情況下都是沉默,且給人的感覺有些憂郁。
弦音想,或許跟他曾經喜歡的那個民間女子被老皇帝給弄死,且屍骨無存也有些關系吧。
見卞驚寒來了,大家紛紛打招呼寒暄,卞驚寒一一回禮。
弦音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速睃巡過衆人,她發現,所有人都看向卞驚寒,其中有
四人還看了她一眼。
太子卞驚卓、十一卞驚瀾、四公主卞彤、八公主卞鸾。
當然,因爲要第一時間看到所有人,所以她也來不及跟他們對視讀他們的心裏。
而六王爺卞驚安誰也沒看,沒看她,也沒看卞驚寒,就坐在桌案邊,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在把玩着一個杯盞,神情黯淡、沒精打采。
卞驚寒看了看他,疑惑問向衆人:“六弟怎麽了?”
大家笑。
卞驚瀾更是笑着出了聲:“三哥又不是不知道,能讓六哥這樣的,還能是什麽呀?自然是女人呗!你在明宮不出門都不知道,六哥這段時間得了相思病了!”
卞驚寒眸光微微斂了斂。
眼尾瞥了一眼弦音,眸光微涼。
弦音怔了怔,心頭微微一跳,難道卞驚安是因爲她?
正疑惑,聽到邊上卞鸾附和:“是啊,六哥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一個女人,據六哥說,那女人簡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塵,美得驚心動魄,可他找來找去,行宮裏就是沒這号人,我都懷疑六哥是不是撞邪了,你們看他那個樣子,就像是被勾了魂一樣。”
“我撞邪了?那夜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十一弟不是也看到了嗎?難道十一弟也撞邪了?”卞驚安當即回頭表示了自己對卞鸾那句話的不滿。
卞驚瀾皺眉撓撓頭:“其實那夜,那夜雖然我看到了那個女人,不對,應該說那女人雖然撞上了我,但是,她爬起來就跑,我都沒看清她的樣子,隻知道身姿是很曼妙的,所以,我在想啊,那天不是夜裏嗎?夜裏光線不好,會不會其實就是哪個普通的下人......”
“不可能!你沒看清楚,我可是看到了。”卞驚安當即就将他的話打斷。
而他的話音剛落,又被另一道男聲打斷:“所以,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六弟你被人利用了,你不是說對方告訴過你,自己是七弟府裏的,還說自己叫甜甜,結果呢?七弟府裏的甜甜另有其人,而且還是個男扮女裝的男人,利用你的人,就是想借你之手對七弟不利、告發七弟。”
出聲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卞驚寒。
弦音心頭大驚。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怎麽就這麽直白地将實情給說了出來?
卞驚寒的聲音還在繼續:“另一種可能,六弟你在撒謊,那個女人根本沒有告訴你自己是七弟府裏的,也未說過自己是甜甜,更或者,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你安排的,畢竟隻有你一人見過,你故意做戲,以此來對七弟不利、告發七弟。”
“我沒有!”卞驚安當即就怒了,反駁。
卞驚寒也不急,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我隻是列出這兩種常人都會想的可能,我自然相信六弟不是第二種,我想說的是,第一種那樣的女人,不值得六弟爲她茶飯不思。”
卞驚安被說得一時啞了口,憋了一會兒不以爲然道:“那也不一定,指不定人家隻是不想告訴我真實的身份,就随便說了是七弟府裏的甜甜,結果沒想到湊巧甜甜有問題而已。”
“你覺得有這麽湊巧的事嗎?”卞彤也出了聲。
末了,又啧啧搖頭:“終于知道爲何曆朝曆代、無論權謀、官場、還是戰場,美人計永遠是投入最低、風險最低,卻成功率最高的計謀了,像六弟這般睿智精明的男人,都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一些凡夫俗子呢?”
卞驚瀾和卞鸾笑。
太子卞驚卓輕抿了唇,看着卞驚安,眸色微深。
弦音微微松了一口氣。
主人卞驚平适時地出了聲:“早膳都要涼了,我們先吃起來吧。”
衆人這才收了話題,紛紛落座。
桌子就擺在院子裏,桌上各種小吃應有盡有,琳琅滿目擺了一桌。
南宮裏的婢女們開始給大家布菜、添粥。
弦音站在卞驚寒的身後,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衆人。
“我們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用早膳了。”
“是啊,各自有各自的府,各自有各自的事,想聚在一起也難。”
“所以,難得大家都在行宮,也沒有那麽多的公務和事情要忙,我便想着請大家一起過來聚聚。”
“還記得那時,我們每次都會将大家最喜歡吃的糕點或者小菜拿開,然後比試投壺,最後勝者得那盤糕點或小菜,想想那時,真開心啊。”
“二哥這裏有投壺的東西嗎?要不,今日也比試一場?”
“有,我讓人去拿來。”卞驚平側首吩咐下人。
卻是被卞驚安有氣無力打斷:“比什麽呀?有什麽好比的?以前每次不是三哥勝,就是五哥勝,有懸念嗎?輪到過我們嗎?””
這倒是。
好像的确不是卞驚寒勝,就是卞驚卓勝。
“那這次就換個玩法。”說話的是一直未曾出聲的太子卞驚卓。
“怎麽玩?”
卞驚卓揚目一掃衆人,“大家不是都帶了随侍的下人過來嗎?讓這些下人代表各自的主子上,我們觀戰,如此一來,大家既有牽扯自身的緊張感,又有絲毫不知誰會勝出的懸念。”
弦音心口一撞。
下人上?
見卞驚寒回頭瞥了她一眼,且快速度了一個眼色給她,她怔了怔,立馬明白過來。
連忙凝目朝卞驚卓眼睛看去。
卞驚卓的話音落下,衆人紛紛附和:“好啊,這個建議好。”
見自己一呼百應,卞驚卓溫潤地彎了彎唇。
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你們玩吧,我放棄。”
衆人一怔。
是卞驚寒。
“三哥爲何......”
“聶弦音還隻是一個孩子。”卞驚寒不徐不疾開口。
衆人汗。
還以爲是什麽原因呢,沒想到竟然是這個。
卞驚卓第一時間出了聲:“隻是讓下人們玩玩而已,三哥不必太認真,他們之中尚且有男有女,基礎本就不同,大小又有什麽關系,何況這種也不是什麽力氣活,對吧?”
“對啊對啊。”衆人再次附和。
卞驚寒笑:“沒事,你們玩便是。”
雖未直接拒絕,卻等于直接拒絕。
卞驚卓溫潤如玉的臉色幾不可察地滞了滞。
衆人紛紛看向弦音。
弦音立馬迎上大家的視線,一一讀過他們的心裏。
卞驚寒跟她交代過,她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不用說,她的任務,就是讀心。
這時,南宮的下人已經将投壺用的陶瓷壺和竹矢搬到了院子裏,卞驚卓帶頭起了身,衆人便都紛紛站了起來。
卞驚寒也不例外。
一起走過去。
卞驚卓讓各府的下人們先各自練習投試試。
這些婢女随從們就排隊一個一個擲起來。
平素都未玩過這種東西,第一次,大家自是都沒有什麽成績,偶爾投進去一個的,還是明顯的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那種,靠的隻是運氣。
正好有個下人投的竹矢跑偏了,落在了太子卞驚卓的腳下,他彎腰拾起來。
“看到沒,大家都沒經驗呢,都是這種水平,誰也不比誰強,三哥還是不讓你的人參加嗎?”
邊說,卞驚卓邊将拿竹矢的那隻手伸向不遠處的弦音。
衆人一怔,不意他如此執着。
因爲在大家印象中,他雖爲太子,卻是衆人中最溫潤随和的一個。
不過轉念一想,大家也都覺得可以理解,畢竟是太子,原則上,他們這些兄弟姐妹都應該聽他号令的,可偏偏有人拂了他的面子,所以,難免不依不饒上了。
弦音也沒想到會這樣。
理智告訴她,對方是太子,自己應該上前接過竹矢,可是......
她輕抿了唇,看向卞驚寒,卞驚寒同樣瞥了她一眼,剛準備出聲,站于弦音另一邊的卞驚安不耐地眉頭一皺:“煩死了,不就是投個壺嗎?”
邊說,邊自邊上矢桶裏取了一隻竹矢,不由分說往弦音手裏一塞,然後一把握起她的手臂,作勢就要帶着她将那枚竹矢投進前方的陶瓷壺裏。
可剛将弦音的手臂攥着揚起來,還未甩出去,眼前驟然黑衣一晃,下一瞬卞驚安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胛處結結實實挨了一掌,他眸色一痛,當即撒了攥在弦音臂膀上的手,腳下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
險險穩住身子後,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前方那個堪堪收回掌的男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衆人亦是驚錯。
“三哥,我隻是......隻是想教小丫頭如何投而已,你竟然......”
竟然出手擊了他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