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驚瀾警惕地看着她。
白日裏氣結難當,也未仔細看,方才夜裏外面黑也未看得清楚,如今被燭火一照,他發現對方長得還不錯呢,雖然少了幾分女兒家的柔美,但是卻比尋常女子多幾分英氣,就是這份英氣,反而讓她散發出一種不同的美。
“你到底是要找東西,還是借機來參觀本王廂房?”
女子輕嗤:“又不是女子香閣,你一個大男人的廂房有什麽好看的。”
邊說,腳下也未停,在廂房裏走來走去。
卞驚瀾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氣味,吸吸鼻子,是臭味,且是惡臭,陣陣撲鼻而來,他當即捏了鼻子,皺眉問她:“你有沒有聞到什麽東西很臭?”
這臭說不上來,不像是糞便的臭,也不像是腐屍的臭,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臭。
“有嗎?”女子恍若未嗅到,吸吸鼻子,依舊踱着步子,這裏瞧那裏瞧,“沒有啊,我在找我的香株啊,很香很香的,怎麽會臭呢?”
卞驚瀾卻已然無法忍受,胃裏本沒有東西,卻差點給嘔出來,他連忙将窗戶打得洞開,将門打得洞開。
然後便捂着口鼻,循着那股惡臭尋過去。
然後便尋到了書架的後面,擺放的一個小盆栽前。
“竟然是它,平素從未見它發出惡臭啊!”卞驚瀾疑惑。
女子聞言,連忙跑過去,眸光一亮,原來藏在書架後面被群書所擋,難怪她找半天沒找到。
徑直走過去,伸手一把折摘下那盆盆栽裏唯一的一朵花,朝卞驚瀾揚了揚:“這就是我要找的香株,多謝十一爺。”
說完,轉身就走,一陣風一般出了門。
卞驚瀾目瞪口呆。
原來是找香株,他還以爲是找香珠呢,此珠非彼株。
這香株可是别國獻給他父皇的,說是能淨化空氣,他父皇賜給他了,全大楚就他這一盆。
這個女人竟然......竟然就這樣大搖大擺進了他的房裏,然後理所當然地将唯一的一朵花給摘去了?
等他意識過來出門去追,哪裏還有女子的身影?
可就在他回房的時候,在門檻邊上腳尖蓦地踢到一物,他垂眸去看,發現是一本書,想來應該是方才女子跑得急落下的。
他彎腰将書拾起,走進屋在燈下一看,是一本醫書,翻了翻,是關于腋味方面的醫書,他呼吸一滞。
這不是上次他被人陷害,在禦書房裏失竊的那一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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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來客棧
厲竹關上廂房的門,走到桌邊坐下,擡手将桌上燭台裏的燭火撥到最大。
自袖中掏出那朵香株花,在指尖上轉着把玩了一圈,她彎了彎唇角。
總算讓她弄到了。
然後又伸手探進袖中掏出各種瓶瓶罐罐,最後掏醫書的時候,臉色一變。
那本醫書不見了!
猶不相信,她又兩個袖子都再掏了一遍,還是沒有。
竟然掉了?
幾時掉的?掉在了十一王府嗎?她想了想,一點感覺都沒有在哪裏掉的。
好在配方她已經熟記于心了。
起身在包袱裏拿出一個藥盅和搗藥錘,她将香株花的花瓣一瓣一瓣掰下,放于藥盅中,開始搗藥配藥。
現在隻差最後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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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後院
一道黑影從蒼茫的夜色中掠過,身輕如燕,從屋頂上飛下,翩然落于地上,一絲聲響都未發出。
然後,又閃身上了走廊,來到一間廂房門前,依舊一絲腳步聲都沒有。
廂房裏,張山躺在榻上輾轉反側,隻覺得院子裏的蟬鳴蟲叫聲太令人煩躁了。
近幾個月來,他就沒睡過幾個好覺,自從那聶弦音那丫頭走後,他的破案率直線下降,原本鵲起的名聲也一落千丈,他愁啊。
口碑沒了壞了事小,官位幾時都保不住了那可就是事大了。
那丫頭若是在别處,他還可以想辦法讓她回來,可是,她是在三王府啊!
皇室中人他可是惹不起。
哎!
煩躁不堪,他翻身坐起,蓦地就感覺到脖子上一涼,他吓一大跳。
借着窗外投進來的月光,他驚懼地發現,一個蒙着面的黑衣男人不知幾時入了房,就站在床邊,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你......”
“認識聶弦音嗎?”對方沉聲開口,聲音冷得就像是淬了冰,明明是夏夜,明明剛剛還燥熱不堪,張山卻是感覺到周身一寒。
“認......認識。”他哆嗦着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可有什麽秘密?将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我便饒你不死,否則......”對方将手裏的匕首朝前一推,張山吓得瞬間動也不敢動。
匕首在黑夜裏發出幽藍的光。
張山心中慌亂,腦裏還是快速計較了一番。
“我.....她.....她有什麽秘密?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麽秘密......她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當.....當時,她就是一小乞丐......我問她的身世,她自己也不記得......其他的.....其他的,我也不知.....”
張山心裏清楚,對方深夜前來,想必是想知道那個丫頭讀心術的事,若說秘密,他也就知道那丫頭有這一個秘密。
但是,他不能說啊。
如果他說出去,豈不是說明他曾經斷的那些案子都是......
而且,曾經三王府的人也來查過那丫頭的底細,他也什麽都沒說,也叮囑師爺李仕什麽都不能說,如今,就同樣不能說出,不然,三王府的知道他曾經欺騙他們,豈不是也會來找他麻煩?
“真的沒有什麽秘密嗎?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好好想想,在我的刀子割進你喉嚨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對方邊說,邊做出一副下一刻就要抹他脖子的樣子。
張山吓得手心背心都是汗。
“沒.....沒有,真的沒有!”
說完這幾字,他吓得眼睛都閉上了。
讓他意外的是,脖子上竟然一松,他愕然睜開眼睛,是蒙面男人将匕首拿了下去。
“念你表現不錯,今夜姑且饒你一命,既然你肯定聶弦音沒有任何秘密,那她就是沒有任何秘密,若被我聽到有人在傳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話,那就是你說出去的,我一定會回來将今夜沒有做完的事做完!懂嗎?”
男人聲音沉沉,不徐不疾,響在漆黑的夜裏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