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到的宮人都會停下來跟卞驚寒行禮打招呼,然後無一例外地都會朝素芳行注目禮。
弦音發現,素芳下颚昂得那叫一個高。
當然,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不像她會讀心術,知道别人行注目禮不是因爲她是走在卞驚寒身側的女人,不是因爲她的身份,而是因爲她的滿身金銀、環佩叮當。
賞荷在宮裏的碧波湖進行,他們到的時候,湖邊已經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姹紫嫣紅。
果然是宮裏的東西,就是不一樣,荷花不僅開得早,也真是開得好,想必平時那些打理的宮人沒少費心。
湖水藍、荷葉綠、蓮花紅,湖邊樹木郁郁蔥蔥,又加涼風習習,簡直美不勝收。
可弦音并沒有多少心情去欣賞美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一直在人群裏搜尋來搜尋去,探頭探腦。
“找誰?”卞驚寒問她。
“沒找誰,就是看看都來了哪些人。”
她自是不會說自己在找夢裏的紅衣女人,也跟他說不清楚。
卞驚寒瞥了她一眼:“現在都是各個王府裏的人,以及一些朝中大臣和女眷。”
哦。
“那宮裏的娘娘呢?宮裏的娘娘會不會參加?”
“不會,她們每日都可以來湖邊看,故今日不參加,不過皇後娘娘會過來。”
弦音暈死。
那她進宮個毛啊?
妃嫔都不參加,她如何找紅衣女人?
“怎麽了?”見她高漲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了下來,卞驚寒疑惑問道。
“沒什麽。”弦音雙手無謂地拍了拍自己身兩側,忽的就對上不遠處一個正看着他們這邊的年輕女子的眼。
一條心裏讀出,弦音汗。
側首見素芳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且跟他們有幾步距離,她連忙湊到卞驚寒面前,小聲道:“在我們右邊不遠處的那個穿淺紫紗裙的女人,等會兒會從我們這邊走過,然後假裝故意掉了絲絹在王爺面前,來跟王爺搭讪,王爺可真是豔福不淺呢,到哪裏都是女人們的追逐目标,這個女人長得還不錯,特别是身材,啧啧......”
卞驚寒挑挑眉,沒做聲,甚至都未側首去看。
卻是忽然歪頭低聲問她:“聶弦音,你有沒有想過,你爲何看不到本王的心裏?”
弦音怔了怔,不意他突然問這個問題。
她自是想過,從第一次在縣衙見到他時就想,想過無數次這個問題,可是沒有答案啊。
見她不做聲,似是很迷茫的樣子,他又低頭,小聲道:“原因很簡單。”
“什麽?”弦音擡眸。
“因爲對你來說,本王是個特别的存在。”
弦音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他已拾步走開,跟不遠處的二王爺一家打招呼去了:“二哥,二嫂。”
素芳也跟了過去。
見管深也朝那邊走,她也隻得跟在一起。
幾人寒暄了片刻,二王爺一家便朝前面去了。
這時,那個被她看到心裏的淺紫紗裙的女人緩步走過來,徑直經過她和管深的身邊往前走,路過卞驚寒的時候,腳步也未停,剛伸手掏了絲絹。
“姑娘,湖邊風大,絲絹拿緊了。”卞驚寒突然出了聲。
女子一震,回頭,似是不意他會如此,面色有些白,微微一笑:“謝三王爺提醒。”
卞驚寒隻朝對方淡漠地點了一下頭,再無二話,轉眸看向别處。
弦音心裏那個汗啊。
有這樣的人嗎?
什麽叫風大,絲絹拿緊了?
好歹給人家掉一掉絲絹的機會啊,這不是将人家的芳心直接扼殺在了搖籃裏面嗎?
素芳雖不知個中詳盡,但是女人看女人,敏感得很,看那女子美眸流轉的情愫,就知對她家王爺有想法,好在她家王爺連正眼都沒給人家。
想到這裏,她的心潮又難以抑制地澎湃起來,曾經她一直抱怨命運的不公,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幸福和幸運。
沒多久太子卞驚卓來了,跟着他一起的,還有那個七王爺卞驚書。
大家都紛紛前去行禮打招呼。
卞驚寒微微眯了眸子:“我們也過去。”
“太子殿下,七弟。”卞驚寒含笑上前。
素芳、管深,還有弦音跟在後面對着卞驚卓颔首鞠身。
“三哥今日來得倒早。”卞驚卓笑若春風、溫潤如玉。
“喲,聽說三哥收了個通房丫頭,這位就是啊?”邊上卞驚書瞥着垂眸颔首的素芳,特别是看到她頭上又是金步搖,又是簪花,恨不得将頭上插滿的樣子,唇角譏诮一斜,陰陽怪氣出了聲,“難怪三哥一直不找女人呢,原來三哥的眼光這般奇特。”
嘲諷之意毫不掩飾。
素芳微微白了臉。
卞驚寒卻是不以爲意,唇角一斜:“我也覺得自己奇特了些,好在素芳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這次輪到卞驚書臉色“唰”的白了。
正欲氣結發作,卻是被邊上太子卞驚卓輕輕握了胳膊:“七弟,母後他們應該快要到了,我們去前面迎接一下。”
卞驚書這才沒發出來。
走之前惡狠狠地盯了卞驚寒一眼,眼底陰笑一凝,唇角微翹。
弦音就站在卞驚寒右後方的位置,正好看到卞驚書的視線,一條心裏入眼,她心頭大驚。
一行人前腳一走,弦音就一把攥了卞驚寒的手。
他手大,她手小,她握着他四根手指,都忘了管深和素芳就在邊上。
見她臉色都變了,卞驚寒以爲她不舒服,立即轉身向她,“怎麽了?”
“七王爺他......”感覺到管深和素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才意識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松了卞驚寒的手。
“他喜歡男人。”卞驚寒接道。
啊?
弦音一怔,有些意外。
卞驚書喜歡男人?
難怪方才卞驚寒說,好在素芳是如假包換的女人時,他會氣成那樣,她還奇怪來着呢。
隻是,她并不是想說這個。
“我.....”
弦音下意識地朝邊上走了兩步,稍稍跟管深和素芳拉開了一些距離。
卞驚寒拾步跟上。
弦音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我從他的眼裏讀到了一條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