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腳趾頭喲。
那日在太子府踢門受的傷還未好全,如今又這般一踢,簡直了,連帶着腳脖子那裏的傷口都痛得鑽心。
手心背心都是冷汗,可是此時她卻還顧不上這些,她做夢也想不到在這裏碰到卞驚寒。
爲何他們會來了此地?
爲何他們會來這賭館?
所以,那個賭遍天下無敵手的男人,就是卞驚寒?
她又震驚又慌亂,還是厲神醫回頭扶了她的手臂:“沒事吧?”她才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
木事木事,他們認不出她呢,她戴着面皮呢。
見她站穩,神醫便松了她的手臂,徑直走到桌子的另一邊,一撩袍角坐下。
“聽說這位公子賭術超群,萬某特來讨教一二,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弦音也護着腳上的痛,一瘸一瘸走過去,坐在了神醫的邊上。
感覺到有誰的目光深凝,她擡眼,便撞上卞驚寒堪堪瞥過來的視線,四目相撞,她不動聲色撇開。
才幾日不見,他好像瘦了。
是因爲裂遲剛解的原因嗎?
不過,饒是如此,他依舊是英氣逼人、俊美得無法比拟,雖未看他,可他卻在她眼角餘光所及的範圍之内。
她看到他在看她,她便看向其他三人。
管深和薛富還是老樣子,兩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在神醫身上,而李襄韻......
讓她意外的,李襄韻的眼睛竟還沒有好。
“公子不說話,是不屑賜教嗎?”
厲神醫再度出聲,将弦音的思緒拉了回來。
對面卞驚寒似是也才回過神的樣子,唇角一勾,笑道:“哪裏?聽說今日萬公子赢得大局,那才是賭術了得,所以,賜教二字斷不敢當,切磋,切磋而已。”
“公子如何稱呼?”
“韓。”
寒?弦音汗,這個男人竟然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出來。
“韓公子,幸會。”厲神醫抱拳。
卞驚寒也優雅地略略一抱拳,末了,忽然揚手一指:“這位是......”
弦音呼吸一滞。
尼瑪,問她作甚?厲神醫也沒問他管深薛富、李襄韻是誰不是。
厲神醫微微一笑:“這丫頭隻是來看熱鬧的,韓公子不必在意。”
弦音在心裏默默地給神醫點了個贊。
卞驚寒也未在她身上多問,而是問了神醫另一個問題:“聽說萬公子是神醫府的人?”
弦音眸光微微一閃,這男人聰明過人,不會已知神醫身份吧?
後又覺得不會,神醫平素喬裝得那般滴水不漏,就連這賭館裏的人每日每日跟她打交道,都無人知曉,卞驚寒不可能知道。
厲神醫回得也快:“不好意思,萬某是哪裏人似乎跟賭局沒有什麽關系吧?萬某不是也沒問韓公子來自哪裏嗎?賭桌上越賭服輸,銀兩足夠,不欠債不抵賴就行了,對吧?”
艾瑪,弦音再次默默地爲厲神醫點了個大大的贊。
被如此一怼,卞驚寒也未見愠色,連絲毫尴尬之色都沒有,反而輕勾了唇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非常認可地道:“對,萬公子所言極是。”
“那我們賭什麽?”厲神醫直奔主題。
“随便,韓某初涉賭場,對這些一知半解,聽說萬公子是此館常客,經驗老道,所以,一切聽萬公子的,萬公子想賭什麽,怎樣賭,韓某一定奉陪到底。”
厲神醫笑:“韓公子謙虛了,一知半解,還能無一敵手?”
“不過亂拳打死老師傅,僥幸而已。”卞驚寒亦微微笑。
弦音坐在邊上,聽着兩人的寒暄都替他們累,不過,她也沒閑着,一直在想此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難道也是爲神醫而來?
可是他身上的毒不是已經解了嗎?
爲李襄韻?要找神醫給李襄韻醫治眼睛?
厲神醫和卞驚寒的對話還在繼續。
“當真聽萬某的嗎?”
“當然。”
“好,那萬某就恭敬不如從命,要不,就賭......”厲神醫聲音微頓,假裝略一思忖。
其實,來的路上她們就已經說好賭什麽了。
“就賭最最簡單的,猜大小。”厲神醫揚手指了指兩人面前桌上的一個骰盅。
卞驚寒說:“好。”
見他答應得爽快,厲神醫唇角一勾,起身将骰盅從桌上往自己面前一移,掀開看了看:“六粒骰子一起玩,一方搖骰,一方猜大小,十八點爲半數,過半則大,未過半則小,每人一輪,輪流坐莊,先賭十輪,一輪的賭注是......”
眼尾一掃邊上的弦音,厲神醫胸有成竹道:“一千兩銀子,如何?”
管深和薛富大駭,連李襄韻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一千兩?
一次就一千兩!十次就是一萬兩!方才幾十兩一百兩的,他們都就覺得太大,現在一下子就一千兩,還一口氣賭十次!
然,卞驚寒眼波都未動一下,說:“好!”
“韓公子真是痛快人!”厲神醫朝卞驚寒豎了豎大拇指,“那,誰先搖?”
問話的同時,厲神醫腳下碰了碰弦音,提醒她要開始了,讓她看好。
弦音正在神遊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呢,壓根沒聽到他們說什麽,被這一碰,才回過神來。
聽到神醫道:“這樣,韓公子方才也說了,自己初涉賭場,而萬某我已是這賭場的老油條,客人爲先,韓公子先搖坐莊,萬某來猜大小,萬某猜錯,即付韓公子一千兩,萬某猜對,韓公子即刻兌現萬某一千兩,如何?”
卞驚寒含笑點頭:“好。”
弦音卻是小臉都白了,趕緊在桌下踢了踢厲神醫的腳。
她忘了一件最最最要命的事啊,她的讀心術,對所有人都有效,唯獨對卞驚寒不行啊啊啊啊啊!
厲神醫不知何意,側首瞥了瞥她,而那方卞驚寒已經起身将骰盅移了過去,抓起,墨袖一揚,搖動,一陣清脆碰撞聲之後,骰盅被扣于桌上,動作一氣呵成。
略略垂目,掀起一尾縫隙看了看,卞驚寒擡眼,朝她們這邊看過來:“萬公子,請猜!”
厲神醫做冥思狀,眼角餘光則是留意着身側的弦音,因爲來時她們已經說好,若是大,弦音看向大門,若是小,弦音看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