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她不喜歡紅酒。
席間聊天胡侃, 二丫待的有些膩煩,她總覺着這葡萄釀的酒沒有糧食釀的香,一旦酒不對胃口,她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于是中途找了個借口,二丫起身去洗手間。
萬萬沒想到章濤也找理由跑出來, 在門口給她堵了個正着。
“幹嘛?有話你站直了說。”二丫嫌棄一皺眉, 用手支着他胸口不讓他離自己太近。
章濤呵呵笑:“都幾年了,還恨我哪?”
二丫說話爽脆:“恨, 怎麽不恨,我記仇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好歹是初戀情兒, 章濤拿捏她的脾氣很準:“你要這麽恨我,我可當你心裏對我還有情, 那咱倆就得換個說法再談了。”
二丫果然收回手,一本正經起來。
“我說真的, 有機會去我們那發展吧,總跟姚輝在一塊有什麽意思?”
二丫機靈鬼兒似的促狹一笑:“爲了掙錢, 都算計到同學頭上了?”
這一年, 希臘主權債務全面升級;美國高盛面臨欺詐危機;這一年,俄羅斯一場森林大火燒高了國際糧價;國内房價迎來了意外瘋狂飙升。
這一年,資本主義市場動蕩, 部分專業人才的流失讓獵頭公司抓住機會, 傾巢出動。
章濤就是在這批市場動蕩中成長起來的人物, 什麽人物呢, 賺的缽滿盆足的小人哪!
他聽了十分不滿:“别說的這麽難聽,我真是爲了你好,在雁城這地方窩着,一輩子能看到頭。”
二丫不糾結他的初衷,隻問:“你們這樣的獵頭公司,介紹一個人,能賺多少錢?”
章濤深吸一口氣:“得,我也不瞞你。”
他伸出手比了個五。
二丫十分有原則地搖搖頭:“你們這生意我不做,跟人販子有什麽區别。”
章濤眉毛擰起來:“杜豌,時代在進步,你思想能不能也跟着進步進步,我們是介紹人才給相應需求企業的正規獵頭,都是管理級别的職位,這不比你在姚輝那個小中介公司強得多?她那是什麽,好了講,是翻譯中介,難聽點,就是個藍領服務中心,該收你的錢她一分都沒少,這年頭會說英語的人一抓一大把,你真當自己有什麽優勢哪?”
二丫最聽不得别人講她朋友的壞話,頂仗義地反駁:“不許你這麽說姚輝!”
姚輝這幾年和她好的像一個人似的,要是沒她,她也不會過的這樣舒坦。
章濤失笑,不知道該說她死腦筋還是說她沒重點,半晌才舒了口氣,轉頭盯着别處:“你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這下,二丫才覺得紅酒的勁兒此時有些上頭,暈暈乎乎的。
她這個人,腦筋死闆,原則分明,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她算賬。可也有弱點,就是怕煽情,小時候缺乏家庭關懷,有些自卑,誰要跟她說舊事,她就啞巴了。
聽了這話,二丫低眉,有些委屈的樣。
章濤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印象裏的杜豌,學生時期有點土,眉眼間也沒現在這樣婉轉,永遠素面朝天。
她垂着眼,兩道烏黑的眉,睫毛小扇子似的顫啊顫,看的章濤腦子一熱,忽然對她說道:“當年那事,我欠你句道歉。”
“挺不懂事的,不該當班裏同學說那句話,讓你下不來台。”
原本這件事在二丫心裏是個結,見不到章濤還好,見了面,心裏有怨,可聽到他這麽說,她又釋然了。
她還是之前低眉小媳婦的樣:“嗯……”
這一聲嗯,當真是百轉千回,讓章濤心神蕩漾!
他想借着酒勁親她一下,二丫知道他想什麽,心裏咚咚打鼓。
要推開他,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就又僵了,不推,她又不太情願。
胡唯撞上的,就是這個時候。
那一聲杜豌,當真叫的二丫魂兒也飛了,酒也醒了,臉漲得通紅。
活了這麽大,第一次在外頭和男人鬼鬼祟祟卻被抓了個正着,二丫羞的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胡唯倒是淡定的很,站在不遠處跟她點了點頭:“來吃飯?”
二丫局促地扭着手指:“同學聚會。”
胡唯還是抄着褲兜站在那裏,先是看了看章濤,又看了看她,一臉欲言又止。
章濤因爲喝酒的緣故,襯衫扣子松了兩顆,領帶歪歪扭扭,被二丫推開,還靠在牆邊滿臉疑惑的樣。
尴尬撓撓眉心,胡唯盡量挑着合适的詞兒:“完事了就……早點回家。”
話罷,他假裝什麽都沒看見抄兜走了。
二丫心中哀嚎,捂臉默罵自己,可真是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胡唯從洗手間回來後,和孟得裴順順又坐了一會,快到十點鍾時才散夥,出了飯館大門,孟得說順路,要打出租車送裴順順回招待所,胡唯落了單,獨自去停車場取車,待走到附近,胡唯心裏罵了句娘。
不知道誰的寶貝坐騎,直接橫停在他車頭前,把路堵死。
風擋玻璃前也沒留個聯系電話,胡唯隻能再回飯館,向前台服務員打聽:“麻煩您幫我問問,在這吃飯的有沒有7171 的車主。”
等服務員去裏邊問的功夫,胡唯在外頭倚着車門點了支煙,邊抽邊等。
煙抽了小半截,有個女人穿着高跟鞋從飯館大門走出來,朝胡唯一揚手。
“嘿!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女人打扮的很時髦,大冷的天,黑色羊毛緊身裙,高筒靴,露着一截腿。哪怕是耽誤了别人,她也走的不疾不徐,優雅風情。
胡唯彈了彈煙灰,懶洋洋将目光移到别處,拉門上車。
沒想到他能無視自己的歉意,女人微讪,心中十分不快。
“小春兒,怎麽了?”有人扶着大門探頭出來問,應該是和她一道的朋友。還頗爲不善地瞪了眼胡唯。
女人連忙按了下遙控器:“沒事,我挪個車,擋着人家了。”恨恨坐進駕駛座,她咕哝着挂了倒擋,心中十分不快:“不就堵着你了嗎,破大衆,牛什麽啊……”
紅色跑車向後倒出一小塊距離,很刁鑽,給胡唯堪堪留出位置,如果他手法生疏,剮蹭在所難免。
胡唯看向車裏的女人,未等,隻覺得腦仁“滋”地一下,像扯到了哪根神經似的鑽心疼。他一蹙眉,再看這個女人——
女人還朝他一聳肩,表示“我水平也就這樣,過不過随便你”。
胡唯緩過腦仁這陣疼,擰動汽車,尾燈亮起,不曉得多嚣張地離去。
女人朝他離開的方向做了個大鬼臉,也不記仇,直接把跑車停在他剛才空出來的地方,哈着冷氣小跑回飯館。
沒跑兩步,忽然從前方胡同的陰影裏走出一個人:“小春兒!”
女人吓了一大跳!
她撫着胸口謹慎看着前方,厲聲問:“誰?”
隻見原本和孟得早就應該離開的裴順順從陰影裏踱出來,滿面春風。
被叫做小春的女人似乎和他是老相識,走近後嗔怪着砸他一拳:“裝神弄鬼的,你吓死我了。怎麽還沒走?”
裴順順笑嘻嘻沒個正行:“我這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嗎,你那幫狐朋狗友,鬧起來可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
“少來了你。”晚上風寒,吹得這名叫小春的女子卷發飛舞,鼻尖發紅,吹得裴順順心裏滿是憐惜。
她搓搓手呵着熱氣。“你這趟不是來找嶽叔的——”
話還沒說完,飯館裏又有人出來催:“小春兒!跟誰說話呢你!”
被打斷,小春姑娘不悅皺眉,呵斥道:“催什麽催!老子娘等我接生哪?”
裴順順倒不介意,還是那樣随和地看着她:“沒事兒,你先進去吧。等回去了找機會再聊。隻是你爲人醫表,在外頭可要注意點形象。”
小春姑娘什麽都好,隻是愛應酬,喜煙酒這個習慣讓順順心中微詞。
不信你聽聽她那把沙啞嗓子,指不定今天抽了多少煙!喝了多少酒!
“少管我,你知道我最讨厭别人管我。”女人排斥地皺眉,“我先去了,剛才沒說完那話,改日再聊。”
小春姑娘裹着外套又小跑着回去了。
留下順順在原地哀傷,小春啊小春,殊不知你關心你惦念那人,在剛才就已經見過了呀!
另一件,是件夾棉的綠襖,旗袍樣式,七分袖,尼龍面料,脖子腋下及小腿處松松地縫上一排吉祥團扣,内裏怕跑棉花,還鑲了藏藍色的裏子。
中午最盛的太陽,光透過窗照進這間小閨房,印着牡丹花的淺色床單,女人半裸的身體,因爲坐在床沿,腰線凹凸,骨肉勻稱,皮膚細膩。
如果現在時間靜置,用慢動作将鏡頭拉長,仿佛畫面演繹成了舊上海時期一支旖旎的唱曲兒,春色風光,無限婉轉。
可——
很快,一隻手拿起那件夾棉的綠襖,做賊似的将身體迅速遮掩進去,及時将風景打破。
不由得讓人暗呼,大煞風景!大煞風景!
隻見換好了夾襖的二丫歪着身子坐在床邊,呲牙咧嘴揉着腿:“可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看吧,她就是這樣沒有情調的人。
以前姚輝和她一起洗澡時曾說過,扁平扁平的體格,脫了衣服才發現,看頭十足哇。
當時二丫站在淋浴頭下嘩啦啦澆着熱水,聞言低頭偷瞄了自己兩眼,想一想,再瞄瞄,最後不耐煩一揮手,繼續沖着頭上泡沫:“都長一個樣,能有啥看頭。”
姚輝一口氣沒倒上來差點背過去,咬牙罵她:“朽木不可雕也!”
此時,這塊朽木正抄着一本“孫子兵法”倚在床頭,想躲躲清淨。
也不知是誰看了扔在櫃子上的,雖然都是文言文,她看的還蠻認真,正講到火攻這一節,她不禁想這孫武可真不是一般人,連放把火都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這要換成她,哪裏講究那麽多,隻叉腰站在山頭朝敵人一聲怒吼“給我上!!”待萬劍齊發,管它是東風還是西風。東風固然最好,若是西風,死了倒也壯烈。
她這一蹙眉,伴着冬日下午懶洋洋的太陽,倒生出幾分“林妹妹”的神态。
弱風扶柳的體格,一張鵝蛋臉,細細彎彎兩道眉,再往下,巧挺的鼻子,随着她呼吸兩翼輕煽,嘴微張,則是二丫生的最靈的地方了,
這頁讀通了,再翻一頁,偶爾動一動,用右腳腳趾輕蹭左腳腳背,沉浸其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看的直犯困時,樓下有人仰頭大聲喊:“開飯了!”
混沌意識被驚醒,二丫這才合上書,想起來要吃年夜飯了。
開飯時,大伯的兒子杜炜,二伯的兒子杜躍,也都從外面回來了。
杜嵇山被攙着走到桌邊,笑呵呵讓大家坐:“老規矩,老大你帶着兩個弟弟坐對面,你們幾個小的在我旁邊。”
畢竟年紀大了,就喜歡一家人熱熱鬧鬧簇擁着自己的氛圍。
就連座位,也是能看出老人用心的。
仨兒子在對面,離自己遠些,方便碰杯喝酒;兒媳婦們挨着自己,在左手,表示老爺子對她們的高度尊重和認可;剩下的孫子孫女在右手,依次是胡唯,二丫,杜炜,杜躍。
早在胡唯母親去世時,杜嵇山就曾說過:既然胡唯跟着杜希過,不管他姓什麽,那就是咱們家的孩子。既然是咱們家的孩子,那就跟别的孩子待遇一樣,甚至更好。
不知杜嵇山是怕外人說閑話,還是真的喜歡胡唯。總之對他,是和另外兩個孫子不同的。
每每酒盅斟滿,他都笑眯眯地端起來,商量着問胡唯:“咱爺倆喝一杯?”
胡唯聽了,臉上挂着笑容:“哪能讓您跟我喝,我敬您。”
杜希擔憂着父親的身體,也擔憂胡唯,揪心道:“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晚上還開車呢。”
“哎——你不喝還不讓你兒子喝,晚上你開回去一樣,沒看出來嗎,爸今天高興。”二伯杜甘有些吃味地緊盯着胡唯,在弟弟耳邊小聲說。“老三,你這兒子,養的可真值啊……”
杜甘杜希兩兄弟從小就不和睦,杜甘做生意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接觸,沒上過多少學,很瞧不起杜希優柔寡斷的脾氣,他也毫無道理地不喜歡胡唯,總私下罵這小子心眼多,喂不熟,因此話中時時不忘嘲諷弟弟的失敗婚姻。
杜希向來不和他一般見識,微微一笑,隻裝聽不見。
一頓家常年夜飯,熱熱鬧鬧吃到晚上八點,才紛紛起身撤桌。
孫輩的男孩們在幫着擡桌子,收椅子,幹體力活。
廚房裏,兩個兒媳還有一直照料杜嵇山生活的保姆趙姨在洗洗涮涮,這下,隻剩下二丫一個閑人。
她也不好意思做個甩手掌櫃,站起來要去幫忙洗碗,結果被她大伯母笑着推出去:“哪裏用得上你,快去外面玩吧。”
得了令,她說上幾句俏皮話哄得兩個伯母喜笑顔開,就去客廳看電視了。
二丫喜歡看春晚,與大多數拿這台晚會當背景樂的人不同,她喜歡看,就是很認真在看,像是一定要完成新年裏某種儀式似的,聽到小品裏的荒誕話,往嘴裏送顆草莓,還跟着傻呵呵笑兩聲。
她吃草莓的方式也蠻嬌氣,隻吃尖,水靈靈紅豔豔的小山尖,蘊藏着整顆草莓最甜的地方。
不是嬌生慣養的壞毛病,隻因她小時候曾被送到姥姥家生活過一段時間,姥姥家在北方的一個縣城,冬天冷,供暖差,很多菜都存不住。老人又節省,東西爛了也不舍得扔,隻能撿好的地方吃。
比如香蕉發黑,一般都不是從芯裏黑,剝皮,白的地方還是很甜的。
蘋果有了蟲眼,一般都是從内往外壞,洗淨,周邊的地方依舊脆生。
幾年下來,就給二丫養成了這麽個吃啥都留一截的毛病,長大了也改不掉。
“杜豌,我新弄了兩部電影,過來一起看啊!”
身後有人粗魯推了推二丫的肩膀。
“一邊去,看電視呢。”二丫不耐煩地掙脫了下,手抓起一塊花生糖,撕開,眼睛始終不離電視。
小堂哥杜躍覺得沒勁,擺弄着她的頭發:“這有什麽看的,明天後天還有重播呢,走走走。”
“哎呀——”二丫急了,“你别搶我遙控器。”
杜躍論起年齡,隻比二丫大幾個月,雖是她堂哥,兩人也最沒大沒小。熱臉貼個冷屁股,他覺得怪沒趣。
見胡唯朝這邊走過來,杜躍側身坐在沙發背上提議道:“小胡哥,咱一會支張桌子打牌吧,杜豌不跟我玩,沒勁透了。”
胡唯雙手抄在褲兜裏,聞言将目光投向二丫,見她無動于衷,便爽快答應下來。
“行啊。”
“看看人家小胡哥,再看看你——”杜躍用手指重重彈了彈二丫的後腦勺。
二丫皺眉原本想罵杜躍,一回頭,發現杜躍手裏握着一部新手機,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诶?你那是什麽寶貝?”
杜躍是杜甘的獨生子,從小嬌生慣養,錢堆裏長大的,大學畢業後不肯工作,從他爹手裏借了筆錢和人合夥開了個電子會所。
所謂會所,用二丫的話說,就是個高級“網吧”。
一個供衆多無所事事富二代們消遣的地方。
搞些國外進口的電腦設備,安裝最流行的網絡遊戲;再放兩張他爸店中賣的進口家具,一張台球桌,幾個酒櫃,就算開了張。
二丫雖然不齒這種盈利行爲,可也沒少占杜躍的便宜,從他那裏順東西。
杜躍不給她看,故意舉高:“你求我我就給你看。”
“沒大沒小,還敢讓我求你?”二丫一聲怒喝,猴兒似的從沙發上躍過去,作勢要搶。
她二伯杜甘嫌兩人吵,不耐煩的說:“杜躍你就把那玩意給你妹妹吧,她喜歡。”
“她叫聲哥我就給!”
“想得美,就不叫!”
“不叫就不給你玩!”
二丫死死摟住杜躍的脖子,蹿到他背上:“你給我看看,就一眼。”
杜躍順勢背着她在屋裏轉圈,馱着二丫一口氣轉幾十下,轉的二丫哇哇直叫。
晚飯時喝了不少白酒,胃裏燒的慌,胡唯想找點什麽東西壓壓。
茶幾上的雜物堆的小山一樣。
什麽零食包裝,面巾紙團,花花綠綠地人民币,零的,整的,裝在紅信封裏的,也有成捆明晃晃的,鋪的亂七八糟。
先将那些撕開的零食包裝和紙團扔進垃圾桶,又将礙事的幾捆百元大鈔摞到一邊,才露出一隻盛放水果的碗。
誰知撈過來一看。
嚯!!!
這算是個什麽吃法?
隻見整整一盆挂着水珠的草莓此刻全都被“腰斬”,最鮮最甜的尖尖被咬掉,剩下的全是半紅不紅的部分,不扔沒法吃,扔了又可惜。
最可氣的是這每一口咬的都十分标準,帶着牙印,像貓啃。
而從杜躍那裏搶了手機的二丫還渾然不知自己浪費惡行被抓了個正着,正玩兒的歡。
手機清晰的攝像頭在屋裏移動,她還當了個背景旁白。
“這是我大堂哥,還有我的堂嫂,還有侄子禾禾,來,跟我打個招呼。”
周歲大的寶寶被媽媽握着小手懵懂朝鏡頭晃了晃。
瞥見姑姑,寶寶露出牙床稚嫩一笑:“豬豬……”
鏡頭晃動,二丫一本正經的糾正:“是姑姑。”
寶寶咧着牙床笑的更燦爛:“豬!”
一隻手伸到鏡頭前捏了把寶寶的臉蛋兒,換了拍攝對象。
“這是我的爺爺,還有大伯二伯三伯。”
杜嵇山穿着毛坎肩笑呵呵看着鏡頭,喝了酒的緣故,滿面紅光。
鏡頭再一轉,透着門縫。
“這是我大伯母和二伯母,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
溫柔大方的大伯母朝門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