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他重生回來再一次面對年輕時候的母親時, 葛磊腦中的那個被腦補出來的好母親的形象便破碎了。
先前他在外面聽的分明,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地便讓小晶子去幹活, 她甚至都不問一下小晶子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隻是一味地數落小金子。
這讓葛磊的心裏有些不太好受,他深吸了一口氣, 勉強壓下自己心裏面的那些不快之意。
他盡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和白珍珍解釋了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娘,剛才小金子被鍋沿燙到了手, 是我讓她休息的,剛剛我是去找羊蹄草了。”
聽到葛磊說葛晶燙到了手,白珍珍瞪大了眼睛看着葛磊, 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所說的話:“你剛才說小晶子被鐵鍋燙到了手?那她怎麽不跟我說啊?她要跟我說的話, 我也不會再讓她去幹活了, 你看這孩子,老是和個鋸嘴葫蘆似的, 真是讓大人頭疼。”
自己母親所說的這些話完全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她似乎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有錯,一旦發生什麽事情,隻會一味從别人的身上找錯誤。
她的脾性已經是根深蒂固了,旁人根本就無法更改過來, 葛磊也沒有試圖再說服自己的母親, 他朝着白珍珍點了點頭, 拿着手中的草藥朝着葛晶走了過去。
葛晶看見葛磊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腳步, 當聽到葛磊在和白珍珍說的那些話時, 葛晶感覺到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她吸了吸鼻子,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抓了住了葛磊的衣角,她輕輕扯了扯葛磊的衣角,細聲細氣地說道:“二蛋哥,你别和娘這麽說話,娘她也不是有意的,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告訴娘我受傷的事情的。”
自己的妹妹如此乖巧懂事,在對比一下白珍珍的态度葛磊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麽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葛晶的頭,然後晃了一下手中的草藥,開口說道:“小晶子你跟我來,我采了草藥,這些草藥抹到你手上之後,你手上的傷恢複的會快一些,而且你也也不會再疼了。”
葛晶點了點頭,乖乖地跟到了葛磊的身後,白珍珍看到他們兩個人要走,頓時便有些急了,想也不想地着他們喊了起來:“你們兩個準備去什麽地方?”
葛磊回頭看着站在院子中間白珍珍,開口說道:“娘,我現在去把草藥搗碎了給小晶子敷上,馬上就好,你别着急。”
在聽到他說了這句話之後,白珍珍脫口而出道:“那飯誰來做呢?”
葛磊看着白珍珍,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他原本想說些什麽,但是那些想說的話到了嘴邊之後繞了一個圈,又被他給咽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然後才說道:“我先給小晶子敷藥,等一會兒敷好了藥之後我再去做飯。”
得知了葛磊會做飯之後,白珍珍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她看着葛磊拉着葛晶走進了西屋之中以後,感覺到渾身都有些不太舒服,眉頭皺了一會兒之後,白珍珍歎了一口氣,倒是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葛磊将葛晶拉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叮囑着她坐下去之後,自己則又跑去了東屋将葛青山的藥臼拿了過來。
他将羊蹄草放進了藥臼之中,然後用力地開始搗了起來。
羊蹄草是整株入藥的,搗碎了之後直接敷在傷處就可以了,這種草藥随處可見,處理起來也十分簡單,雖然并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是藥性卻是非常不錯的。
草藥混合在一起砸碎了之後,便漫出了綠色的汁液來,葛磊将這些綠色的汁液倒掉一些,留下了裏面的那些砸成了泥狀的糊狀物,之後便仔仔細細地敷在了葛晶的手上面。
當這些草藥敷在葛晶手上面的時候,原本被燙傷的地方此時卻變得涼飕飕,葛晶感覺十分舒服,她擡起頭來看着正在認認真真幫着她敷藥的葛磊,嘴巴咧開,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來。
“二蛋哥,你懂得可真多,你可真有本事兒。”
葛磊将這些藥全都敷在了葛晶的受傷,等到全都弄好了之後,他方才松了一口氣。
其實學了普外科之後,葛磊便很少再弄這種草藥之類的東西了,一般來說他隻會開一些方劑,讓病人去藥房抓藥就成了,自己親自動手,倒是極少了,剛才做的時候難免有些生疏。
看着葛晶那大大的笑臉,葛磊伸出手想要摸了摸她頭帶,是在他準備伸出手摸她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已經布滿了綠色的汁液,他便有些無奈地将手縮了回來。
看着葛晶那傻呵呵的樣子,葛磊說道:“你在這裏休息,我去做飯。”
聽到聽到葛磊這麽說,葛晶急忙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二蛋哥你得好好休息,爹說過要讓你好好休息的,做飯我去做就行了。”
葛磊有些無語,他指了指葛晶那個敷滿了綠色草藥的手,開口說道:“你難不成是準備這樣去給我們做飯嗎?你要是這樣去了,我估計我們今天晚上吃的飯裏面就全都是藥味了。”
葛晶低頭看了一眼敷在手上面的那些藥,臉色瞬間垮了下去,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的,但是到最後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便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來。
葛磊笑着說道:“不過是一頓飯而已,我不會搶了你的工作,得等到明天,你的手應該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就能做飯了,你要是今天強撐着去做飯的話,你這手上要起了泡,沒個三五天可好不了,到時候我可就不管你了。”
其實葛磊也是在這裏吓唬葛晶的,像是這種燙傷開始的時候沒有起水泡,明天也就不會起水泡了,但是葛晶不知道這些事情,如果他不這麽和葛晶說的話,以葛晶的性格怕是還會繼續跟他争搶着去做飯的。
果不其然,聽到葛磊這麽說之後,葛晶變老實了下來,她乖乖地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二蛋哥,可是你去做飯的時候也不要太勉強了,要是累你就歇會兒在做。”
葛磊點了點頭,從西屋裏面走了出去,外面的天更黑了,在他出去的時候就發現院子裏面已經不見了白珍珍的蹤迹,葛磊以爲白珍珍已經回了房間去了,便也沒有多想什麽,擡步朝着廚房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他就看到廚房裏面有個人影在忙碌着,葛磊愣了一下,看着那個忙碌的身影,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片刻之後,他方才張了張嘴喊了一聲:“娘。”
剛把米下鍋的白珍珍将木質的蓋子放在了鐵鍋上面,緊接着便回過頭朝着葛磊看了過來,見站在那裏葛磊時,白珍珍說道:“我幫你把米飯給蒸上了,不過韭菜和辣椒你得自己到菜園子裏面去弄,炒菜我不會,我就隻會蒸個米飯而已。”
白珍珍的做法已經完全出乎了葛磊的預料,他沒想到白珍珍居然能到廚房裏面幹活的,要知道從前她是不會到廚房裏面來的,他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娘你可以去休息了,接下來事情我來就行了。”
白珍珍剛剛在廚房裏面呆了這麽會兒功夫,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臭汗,汗水粘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都感覺很不舒服,她也沒有在和葛磊多廢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着白珍珍走遠了以後,葛磊看了一眼竈台,還是走了過去,他掀開鍋蓋朝着裏面看了過去,當看到比米多了快了三倍的水之後,葛磊陷入進了沉默之中。
若是照這樣蒸米飯的話,怕是能蒸出來一大鍋的稀飯。
葛磊舀了一半的水出來,又留下了另一半的水,拿筷子在鍋裏面攪了一下之後,他便将鍋蓋重新給蓋上了。
米飯焖熟還有一段時間,在開始的時候并不擔心米飯會粘鍋,等快好的時候在這裏看着也就成了。
趁着這段時間,葛磊便去了屋子後面的菜園裏面,割了茬韭菜,又摘了幾個辣椒回來。
他們這樣的莊戶人家,家家戶戶都有菜園子,菜園裏面種着一些常用的菜,基本上吃菜的問題就可以在自家園子裏面解決了。
将這些東西全都清洗了幹淨之後,葛磊将菜切好了放在一旁瀝水。
米飯很快便熟了,當米飯焖熟的時候,葛青山他們也從地裏面回來了。
在另外一個鍋裏面燒着的熱水便起到了作用,勻成了幾盆之後正好能讓他們洗漱,等他們全都洗漱好了出來,菜也就炒好,正正好也就能吃飯了。
葛磊将折疊飯桌撐到了院子裏面,然後将做好的菜端了上去。
看到葛磊的樣子,葛晶急了。
“二蛋個哥,你身體還沒有好,趕緊回床上躺着,這種事情我來做就成了,你說你在這裏幹什麽?”
說着葛晶便跳起來搶葛磊手中的水瓢。
葛磊正巧舀了水準備往鍋裏面倒,葛晶鬧這麽一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備,轉身過來的時候便撞到了葛晶的身上。
葛晶被撞了個正着,身體往後退了兩步,手無意識地揮舞着,卻正好落在了鐵鍋沿上。
“啊!”
葛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葛磊看到她這樣子,心中一慌,手中的水瓢掉在了地上。
“小晶子!”
葛磊喊了一聲,兩步跨到了葛晶的身邊,一伸手将葛晶的手抓了過來。
就着竈膛冒出來的火光,他看到了葛晶的手心之中已經被燙出來一個紅印子來。
葛晶疼的要命,眼淚刷刷刷地往下淌,可是她卻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這下子可是燙的不輕,葛磊都感覺到葛晶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小孩子皮膚嫩,不過莊戶家的孩子因爲過早的開始勞作,幾乎個個都是皮糙肉厚的,葛晶燙的這下子,若是換了個城市孩子來,怕是早就要起了水泡了。
像是這種燙傷的初期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冷水沖洗或者浸泡,盡快地給燙傷部位降溫。
葛磊拉着葛晶來到了水缸旁邊,他從地上撿起來那個水瓢,舀了水便朝這葛晶的受傷淋了過去。
這麽一瓢一瓢地倒下去之後,她那燙傷的地方似乎稍稍好上了一些,葛磊仔細檢查了一下,見她那處的皮膚隻是比正常顔色要紅上一些,并沒有起泡,他便松了一口氣。
“二蛋哥……”
直到最疼的勁兒過去了,葛晶才顫抖着喊了一聲。
“小晶子乖,沒事兒的,你先在這兒等着,二蛋哥去給你弄點兒要抹抹。”
說着葛磊便将葛晶帶出了廚房,搬了個小木凳子放在了院子通風最好的地兒,交代了她老實呆着之後,葛磊便急匆匆地跑出了自家院子。
現在的天還沒有黑透,葛磊就着天光在路邊開始尋找了起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便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簇簇開着紫色小花的草,葉子是鋸齒狀的,頂上的小花不過指甲蓋大小,毛茸茸的十分漂亮。
這種草是紅背葉,也就是農村人嘴裏面的羊蹄草,這種村野裏面随處可見的草也是一種草藥,對燒傷燙傷非常管用。
葛磊估摸了一下用量,便薅了幾株下來。
這種草藥随處可見,并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由于鮮用和幹用發揮的效果差不多,再加上這玩意兒幾乎是四季常青,随時都能找的到,也犯不着采太多回去。
摘好了草藥之後,葛磊便急匆匆地朝着家跑了過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便聽到了院子裏面傳出來的說話聲。
“小晶子,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去廚房裏面做飯?馬上你爹和你哥哥姐姐就回來了,你這冷鍋冷竈的,讓他們回來吃什麽?”
說話人的聲音很熟悉,正是葛磊的老娘白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