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第二四四章

此爲防盜章  這個所謂的三嬸完全就是土裏刨食的農村婦人長相,她的個頭不高, 皮膚因爲長年累月的勞作顯得無比粗糙, 加上那膀大腰圓的身材, 整個人往那兒一坐,看起來甚至比葛青山還要壯碩幾分。

葛磊喊了她一聲之後, 便沒有在做聲, 他也不知道該和這個所謂的三嬸多說些什麽, 便在一邊沉默着扒飯吃, 哪知道他不說話, 那個所謂的三嬸卻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葛二蛋啊, 你這可不成啊, 我聽俺家小海說你晌午頭就回去了, 下午也沒有去地裏面幹活兒, 你今年可都十歲了, 可不比那小孩子, 這農忙的時候可要幫着家裏面替替輕的, 你看我家小海和你年紀都一般大, 現在都能頂個大人用了,要不是我攔着, 他自己都能拿着鐮刀割稻子了……”

三嬸的聲音很大, 自帶着擴音器的功效,這麽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吵的人耳膜都開始嗡嗡作響。

坐在另一邊的葛淼唏哩呼噜地将碗裏面的飯菜給扒拉了幹淨, 她抹了抹嘴, 頭也不回地跑去了自己的房間去。

白珍珍是個地主家的嬌小姐,說話的時候都是細聲細語,溫溫柔柔的,就算是這些孩子們犯了錯,她頂多也就隻是大聲訓斥上兩句罷了,就算是大聲訓斥,聲音也不過是比平日裏面稍稍高上一些。

葛淼習慣了自己老娘說話細聲細語的樣子,現在碰上三嬸這麽一個像是個大喇叭廣播似的人,頓時覺得粗鄙不堪,她不想自己的耳朵遭罪,便躲回了屋子裏面去。

那三嬸原本是在邊兒上坐着的,看着桌子上空了個位置,她的身體便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搬着凳子擠到了那個位置上坐着。

葛家的小圓桌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坐他們一大家子正正好,可這三嬸的身材一個都稱得上正常人兩個半了,她一坐過去,立馬便将葛垚給擠得靠在了葛焱的身上去了。

“三嬸兒,你這屁股盤子也忒大了吧,你看你把我們都擠到什麽地方去了?”

葛焱被擠得難受的要命,他将葛垚從自己的身上推開,然後側頭看着在原本葛淼位置上坐着的三嬸,沒好氣地開口說了一句。

他的話音才剛落,葛青山便照着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巴掌。

“你個臭小子在胡咧咧什麽?沒看你三嬸子坐下來了麽?趕緊起來給你三嬸子騰位置。”

那胖堆堆的三嬸朝着葛焱翻了個白眼兒,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這臭小子怎麽不學個好,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小心以後被人當流氓給抓了起來。”

她這話倒是說的有些刻薄了,葛磊的面色瞬間沉了下去。

“三嬸……”

他才剛剛喊出個名兒來,卻被葛青山給截過去話頭了。

“他三嬸,你看你這話說的,小孩子不懂事兒,你怎麽也跟個小孩子一樣,這話可不是随便濫說的。”

被人當面說自己的孩子像是個小流氓,是個人都忍不了,葛青山這麽一句話就把那個三嬸給怼了回去。

那三嬸的臉色有些尴尬了起來,見葛青山似乎是真的動氣兒了,她急忙開口岔開話題:“青山兄弟,你可别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

這個三嬸坐到桌上就是爲了來吃東西的,葛青山好吃這是整個南拐的人都知道的,看着桌子上擺着的那些辣椒嗆雞蛋,涼拌黃瓜,素炒韭菜,三嬸早就眼紅的要命,她厚着臉皮坐了上來,原本葛青山已經準備讓葛焱去給她拿碗筷了,然而她後來說的話卻讓葛青山不快,葛青山便打消了讓她一起吃的念頭。

三嬸有些尴尬地坐在那裏,看着葛家的那群人在那裏吃的香甜,她的臉頓時覺得有些挂不住了。

隻是坐都已經坐到這裏了,在挪開的話,她這張臉便是徹底沒地兒個放了,她就隻能僵硬地坐在那裏,看着葛家的人将飯菜都吃的一幹二淨了。

吃飽喝足之後,葛家的孩子們幫着一起收拾了碗筷,拿去廚房那邊洗刷。

水缸裏面的水已經見了底兒,葛森便挑着扁擔去村裏面的井邊兒打水去了,而葛焱和葛垚兩個也不待見那個三嬸,他們不想在家裏面待着,便一人拎了一個桶跟着二哥葛森一起去挑水了。

碗筷暫時不用洗刷,葛磊便從廚房裏面出出來,搬了個闆凳在葛青山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三嬸挑着飯點兒來就是爲了蹭頓好吃的,結果卻淨看着人吃了,自己一嘴都沒有撈着,她的肚子餓的咕噜咕噜作響,可坐在那裏的父子二人就好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想發脾氣,可又想起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她又生生地将怒火給壓了下去,隻是臉色卻顯得有些扭曲了。

葛青山全當時看不見,他手中搖着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風,見三嬸不說話,他也沒有開口詢問。

他還記着先三嬸說葛焱的那些話。

三嬸坐了一會兒,見葛青山不開口,她也不好在這裏繼續悶着了,咳嗽了一聲之後,開口說道:“那啥,青山兄弟,我這次來是真有事兒找你的。”

葛青山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三嬸身上,開口說道:“啥事兒?”

“這事兒其實我也不該來找你的,但是俺們當家的說你們是堂兄弟,不過是件小事兒,你鐵定會幫忙的。”

這話一說,便是将高帽子給葛青山帶上了,她看起來粗鄙,可這心眼兒卻不少,一句話就把葛青山給架了起來。

葛磊的目光一直在那三嬸子的身上,盯着她的時間久了,葛磊也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一些東西,在細細想了一會兒,就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三嬸的名字叫做郝翠珍,是葛青山本家兄弟葛青木的媳婦兒,她的兒子那個叫做小海,是葛磊小時候的朋友,他們長大了之後還偶有聯系,一直到他老了,兩家都沒有斷了聯系。

要說這郝翠珍倒并不是什麽壞人,不過心眼确是極多,屬于那種占便宜沒夠的人,葛青山卻是個老好人,再加上葛青木又是本家兄弟,抹不開面子的情況下也沒少被這郝翠珍給占了便宜。

這次郝翠珍來,也打的就是這個目的。

“青山兄弟,你的大侄兒的不是得了痄腮了嗎?也是你給瞧的,要說你的醫術也真是高明,他現在的病可是好多了。”

聽到郝翠珍誇他的醫術,葛青山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

“他三嬸,你可别這麽說,我也沒做啥。”

葛磊看着對面坐着的郝翠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總覺得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太對勁兒。

依照他對這個郝翠珍的印象,她說了這麽多,怕是有什麽目的存在着的。

果不其然,隻聽見對面的郝翠珍又一次開口了:“青山兄弟,你大侄兒的病眼見着就好了,不過你上次給他拿的藥已經沒了,你看看,上次的藥你都是免費給他拿的,我也不好意思在找你,可是俺們當家的說了,青山兄弟最是心善了,而且這些藥也不值什麽錢,你鐵定立馬就能弄來的。”

得,她這麽一句話就把葛青山給扔到套裏面去了,說來說去,最終目的也就是爲了來占便宜。

葛磊隻覺得好笑,這事兒他已經不太記得了,不過從郝翠珍說的話來看,似乎上一次她那孩子的藥就是葛青山免費給的,這是吃着上瘾了,又來要免費的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再看自家老爹的臉色,他便知道要遭。

葛青山是最重視這種親戚關系的,總是覺得這親裏親戚的是打斷骨頭連着筋,他也不管自己吃不吃虧,能幫就會幫他們。

正當葛青山準備開口的時候,葛磊已經先一步截斷了他的話。

“三嬸,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郝翠珍愣了一下,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

“你這小娃娃知道個啥?”

白珍珍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她似乎聽見了旁邊人的嗤笑聲,她那張俏臉便更加黑了。

在今年之前,白珍珍從來都沒有下過田,家裏面的事兒一直都是大妮子做的,今年春天大妮子嫁了人,家裏面的大事兒小情便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哪裏會做那些事兒?好不容易熟悉了家裏面的那些事兒,這田裏面的事兒就又找了上來。

别看白珍珍已經四十三歲了,和那些膀大腰圓的村婦相比較,她的條杆兒還跟那小姑娘似的,雖然現在的年月家家戶戶的日子都過得非常辛苦,可她仍舊是養尊處優了這麽多年,那肌膚養的和嫩豆腐似的,明明都四十多的人了,看起來還跟那不到三十人似的。

和她一起幹活的人都已經割了大半茬地,而她這才割了不到十分之一,看着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稻子,白珍珍的心裏面越發氣悶起來。

她想要使性子不幹的,可昨天生産隊隊長葛大柱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他們家今年必須要得有兩個壯勞力來幹活兒,否則的話今年他們的口糧就别想要了。

白珍珍無奈之下,隻能硬着頭皮過來了。

丈夫在鄉裏面的醫院上班,雖然拿的工資高,可架不住家裏面的開銷大,沒了這些口糧,他們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白珍珍又開始埋頭苦幹了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她便覺得整個人都已經不是她的了,這才割了不到一米遠的稻子,她的胳膊就已經累得擡不起來了。

正當白珍珍準備咬牙堅持下去的時候,她聽見了小閨女的叫聲。

“娘,娘,你趕快回家來看看吧,二蛋哥不行了,他都燒得開始說起胡話來,你趕快回來吧!”

開始的時候白珍珍以爲自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小姑娘的臉上鼻涕眼淚糊的滿臉都是,她踩着淤泥來到了自家老娘的跟前,扯着白珍珍的衣服哭喊道:“娘,你趕緊回去吧,二蛋哥,二蛋哥不行了,我害怕……”

白珍珍回過神來,這下子是徹底慌了,她也顧不得什麽,将手中的鐮刀一扔,就瘋了一樣地朝着家裏面跑去。

那小姑娘看到自己老娘這個樣子,更是吓得不輕,一邊哭一邊追趕着已經跑遠了的白珍珍。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哪怕是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也熄滅不了那些人的八卦之心,在小姑娘跑過去的時候,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伸出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将她腳步硬生生地給扯住了。

“小晶子,告訴你二嬸子,這是咋滴啦?你二蛋哥不成了?他怎麽了?這昨天不是好好的嗎?”

被婦人叫做小晶子的姑娘拼命地掙紮了起來,見無法掙脫她的桎梏,哭的更厲害了。

另一旁的女人看不下去了,朝着那女人喊了起來:“他素珍嬸子,你沒看孩子都快哭得背過氣兒去了嗎?你咋還抓着人不放呢?人家裏面有事兒,你還在這裏問東問西的,這是真關心還是隻想着看熱鬧呢?”

高素珍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地悻悻地放開了小姑娘,小姑娘得了自由之後,一溜煙地跑遠了。

見小姑娘跑遠了之後,高素珍恨恨的瞥了一眼剛剛插話的女人,開口罵了一句:“葛翠花,關你毛事兒,你管得到寬,你是老娘們兒又不是老爺們兒,難不成也看着那葛家的好看?”

高素珍的嘴裏面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葛翠花知道她這性子,也懶得和她争執,繼續彎腰割稻子。

高素珍罵了兩句,沒人搭腔,也覺得無趣,眼看着進度落下來了,也忙開始彎腰幹活了,她是田裏面的一把好手,鐮刀揮舞過去,那些稻子便齊刷刷地倒了一片,她也不管那些倒下的稻子,隻等着全都割完了再來捆。

卻說白珍珍急赤忙慌地從田裏面跑了回來,一進家門她便拐到了西屋裏面去,她徑直跑到了床邊,看到床上躺着已經渾身抽搐的小兒子,她的腿一軟,當即便摔倒在了地上。

這小兒子昨天在田裏幹了一天活,恐怕是熱到了,昨晚上就開始說不舒服,原本以爲他今天睡上一天,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成了,哪知道他卻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白珍珍雖然不是醫生,可嫁給了丈夫二十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東西,見到兒子這個樣子她便知道不好。

生産隊裏面倒是有醫生,但是那赤腳醫生的技術鐵定不行,二蛋這樣子得送到醫院裏面去。

白珍珍不過隻是在地上癱了一會兒,便立馬麻溜地爬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裏來的力氣,一把便将兒子背在了背上面。

“二蛋你别怕,娘這就帶你去找你爹。”

背上的孩子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嘴裏面似乎一直在說着些什麽,白珍珍聽不真切看,也不敢再耽擱,背起了小兒子就往屋外跑。

她剛剛跑出去,小女兒就進了家門,白珍珍的腳下沒停歇,交代着讓小女兒看門,自己則是飛快地朝着村子外面跑了過去。

***

變成靈魂了之後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已經死了的葛磊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似乎都躺在棉花糖的上面,那棉花糖似乎還在移動着,随着它的移動,棉花糖下面的棍子咯的他渾身疼。

先前他還感覺到很舒服,然而随着颠簸越來越厲害,他感覺那種舒服的感覺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疼痛像是從骨頭縫裏面彌漫出來似的,他的頭疼的像是要炸裂開來,葛磊的頭疼的實在是太狠了,身體上的那些疼痛在像是要将他腦子劈開的疼痛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疼……”

迷迷糊糊之間,葛磊吐出這麽一個字來,然後下一秒鍾,他就聽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從身下的棉花糖裏面傳了出來。

“二蛋,你忍忍,你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娘馬上就帶你去醫院了,你再忍忍……”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從頭部傳了過來,葛磊的意識又開始變得迷糊起來,沒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背着葛磊的白珍珍察覺到背上的孩子已經沒有了動靜,她哀嚎一聲,險些摔倒在地上,然而感覺到那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後頸上面,白珍珍立馬知道小兒子隻是暈了過去,她的懸着的心瞬間放了下來,咬着牙齒繼續朝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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