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森看到葛淼這樣子,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将葛葛焱腦袋上戴着的草帽拿了下來遞給了葛淼。
“三妹你帶着帽子, 小心太陽曬。”
葛焱擡起手來捂住自己的頭,憤憤地看着葛森, 大聲開口說道:“二哥,你不公平, ,你爲什麽要把我的帽子給她戴?你給她了我帶啥?”
葛森瞪了葛焱一眼, 沒好氣地說道:“火蛋,你這臭小子,就算是被太陽曬了一會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難不成還跟淼淼一個女孩子争帽子戴嗎?”
葛焱看着旁邊朝着他吐舌頭的葛淼, 心中仍是有些不忿, 他擡頭看着葛森, 據理力争道:“可是我比她年紀要小, 她應該讓着我才對。”
“這時候你就知道你年紀小要讓人讓着了?先前你叫她名字的時候怎麽不說你小了?合着隻有占便宜的時候你才知道你還小呢?得得得, 你還是不是男子漢了,這點小事都要計較?”
葛焱給葛森這麽數落了一番, 也沒了什麽脾氣, 他閉上了嘴巴, 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麽了。
葛青山看到他們兄弟兩個人這麽相處模樣,笑着搖了搖頭,他将吃過的碗筷都收拾了起來,放進了葛晶帶來的籃子之中。
“好了,好了,都别說了,留點力氣繼續幹活吧,下午可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将東西放好了之後,葛青山便囑咐葛磊道:“好了二蛋,你該回家去了,現在天熱,你回去的時候喝點兒淡鹽水補充一下體力,你這才剛退燒,需回去的時候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的話虧空了身體,以後可就補不回來了。”
看着葛青山那張被曬得通紅的面孔,葛磊點了點頭說道“爹,我曉得嘞。”
交代完了葛磊之後,葛青山又摸了摸葛晶的頭:“好啦,小晶子你和你二蛋哥一起回去,記得盯着你二蛋哥喝淡鹽水,他喝你也要喝,你知道不。”
葛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爹。”
正當二人準備回去的時候,葛青山又喊住了他們兩個:“現在是夏天了,你娘苦夏。嘴巴淡,吃不下什麽東西,你回去的時候拍點黃瓜,涼拌下給你娘吃,記得多放點兒醋,你娘愛吃。”
葛晶已經習慣了自己老爹時時刻刻都想着老娘,她點了點頭,脆生生地說道:“爹,我知道了。”
見葛青山沒的說了,二人也就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太陽實在是曬得厲害,葛磊身上穿着短褂短褲,露在外面的肌膚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紅了,要是再繼續曬下去,他估摸着自己回去的話身上得被曬掉了一層皮。
田埂上的人差不多都休息夠了,朝着稻田裏面走了過去,現在大家都是吃大鍋飯的,你家幹了多少,他家幹了多少,旁邊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絲毫偷不得懶。
葛磊和葛晶兩個人也就沒有在這裏繼續耽誤葛青山他們幹活,兩人一起擡起了筐子。帶着吃過的那些碗筷,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從田裏面到家也得有十幾分鍾的路程,兩個人頂着大太陽一路回家去,等到了家之後,葛磊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面撈出來似的。
葛磊熱的難受,原想是将上衣給脫下來的,然而想到身邊還有個葛晶在,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回了家之後,葛晶便開始洗涮了起來。
葛晶在廚房裏面刷碗,葛磊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到屋後的菜園裏面摘了兩根黃瓜回來,舀了水将黃瓜洗幹淨了之後,葛磊麻利地将黃瓜拍碎了放在盤裏面,之後又放到水裏面泡着,之後他又撥了兩頭蒜,切了一點辣椒,準備給白珍珍拌黃瓜。
葛磊完全的遺傳了葛青山的吃貨屬性,他好吃,也會吃,因此做飯的手藝倒是還算不錯。
葛晶将洗好的碗放到櫥櫃裏面,之後用布簾子罩上了。她将濕淋淋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有些羨慕地看着麻溜剁蒜的葛青山:“二蛋哥,你可真厲害,你啥時候手藝變得這麽好了?”
葛磊拿着刀的手一頓,随即說道“沒什麽,多練練也就會了,二蛋哥的手藝哪有你的好,你可是咱們家的小廚師,大姐出門了之後你就代替了大姐給咱們做飯,就連娘都誇你的手藝好咧。”
葛晶底年幼,很快便被他岔開了話題,聽到了葛磊誇自己的話之後,她便笑了起來:“二蛋哥你說的也是,我的手藝可是杠杠滴,連咱娘那麽挑剔的人都說我的手藝好,那自然是錯不了的。”
兩人正說着話,葛晶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從鹽罐裏面掏出了一把鹽放進了粗瓷碗裏面,之後又倒了些熱水進去,等攪勻了之後方才交給了葛磊。
“好了二蛋哥,這是爹交代你要喝點鹽開水,你快點兒喝吧。”
葛磊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去接過了葛晶遞來的鹽水,他們家的暖水瓶有些不太保溫了,倒出來的水溫度正好,他将碗接過來之後便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将這些淡鹽水喝下肚之後,葛磊感覺到自己好了不少,他擡起手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葛晶,開口說道:“小晶子你也喝點兒,鹽開水可以補充水分,能防止中你身體脫水中暑”
葛晶點了點頭,自己也弄了一碗喝了。
“二蛋哥,這黃瓜是你給娘送去還是我給娘送去?”
葛磊說道“還是你給娘送去吧,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想回去睡一會兒。”
聽到他這麽說之後,葛晶急忙說道:“二蛋哥,你可得趕緊回去休息,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全,爹說你要是身體不好透了,以後可是會落下病根兒的,好了好了,這裏的事我來做就行了,你不要在這裏添亂了。”
葛晶将葛磊趕回了房間之後之後,便端着弄好的涼拌黃光急匆匆地去了東屋。
葛磊先前和葛晶說的話倒是也沒騙人,他身上确實是有些不舒服,原本他身體就沒有好利索,剛才又跑去太陽底下曬了這麽大一會兒,身體更是虛的慌,他雖然都已經喝過了鹽水,可仍舊就感覺到身體在不停地冒着冷汗。
葛磊的手腳酸軟,也懶得再去弄水清洗了,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便感覺到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葛磊松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墜入進了夢鄉之中。
葛磊感覺到自己在做夢,夢中的情形光怪陸離的,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不停的下墜,又好像是在往上升,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水裏面飄着一樣,。夢中場景變幻太快了,葛磊有些承受不住,猛地睜開了眼睛。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仍舊在自己在床鋪上躺着,他身上出了不少的汗水,草席子上都被他印出了一個人印子在上面。
不過出了這麽一身汗倒也是件好事,葛磊現在已經感覺自己舒服了不少。
摸了摸自己身上冒出來的那些汗水,葛磊松了一口氣,準備去廚房裏面弄點水來喝,像是他現在這種高燒剛好的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停地補水,身體之中水分補充的足夠了,身體也就好了大半了。
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了,他這一覺睡了大半下午的時間,天色暗下來之後,氣溫倒是比中午的時候稍稍好上一些,但是仍舊是十分的悶熱,葛磊擡起頭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來。
廚房那邊已經冒出了炊煙,看樣子是葛晶在裏面做飯,葛磊想了想,大步走了過去。
進到了廚房之中,葛磊便看到了葛晶小小的身體正在廚房的竈台前面忙碌着。
竈台之中的木柴熊熊燃燒着,映紅了葛晶的那張臉,他的個頭才比竈台剛剛高一點,往鍋裏面舀水的時候,大半個身體都快探鍋子裏面去,鍋裏面的熱氣上湧着,将她的小臉熏得紅撲撲的,汗水不停地從她額頭上面滑落下來,眯了眼之後她便撩起脖子面搭着的毛巾擦擦汗。
看到自己小妹的樣子,葛磊心中有些感慨,忍不住喊了一聲:“小晶子。”
葛晶回頭,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葛磊,頓時笑了起來。
“二蛋哥你醒啦。”
從前的葛磊也沒有死過,他哪裏知道一個人死了之後會看到什麽東西,看着自家老娘像是大姑娘一樣的面孔,葛磊感覺自己整個人又開始發暈了。
白珍珍是個大美人,歲月對她似乎格外優待,即便是現在已經哭成了淚人樣,也無損于她的美貌。
說來也是,若不是因爲她生的極美,葛青山也不會寵了她這麽多年。
看着小兒子醒過來了,白珍珍哭得更加厲害了,也虧得這是葛青山的宿舍,裏面沒有其他的人,否則的話旁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葛青山原本是去給小兒子拿藥去了,結果離宿舍還有七八米遠,就聽到了自己老婆的哭聲,他的心瞬間擰成了一團,邁開大步跑了過去,他一把推開宿舍的大門,那扇木門撞到了牆上,發出了砰地一聲響來。
葛青山哪裏顧得着這個,快步來到了白珍珍的跟前。
“珍兒,你這是咋啦,你别哭了,哭壞了眼睛我可會心疼的。”
葛青山回來了之後,白珍珍可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扭腰撲到了葛青山的懷裏歐面裏面,揪着他的衣服放聲哭了起來。
看到自己老婆哭成這個樣子,葛青山心慌意亂,他急忙将手中的玻璃藥瓶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輕手輕腳地拍打着她的後背。
“乖啊珍兒,你老頭子在這兒呢,你可别哭了,有啥事跟老頭說……”
葛磊感覺自的頭昏沉沉的,原本又要暈過去,結果卻被葛青山的大嗓門給吵醒了,他吃力地睜開眼睛,側頭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男人站在他床邊不遠處,那男人的長相原本是十分威嚴的,然而此時臉上卻滿是慌張之色,嘴裏面輕聲細語地哄着自家那個年輕了好多歲的老娘。
這樣的畫面是年輕時候的葛磊經常看到的,然而自打他五十歲的時候老兩口相繼去世,之後這樣的畫面也就隻能存在于他的回憶之中了。
沒成想自己死了死了,居然又見到了這樣的畫面來,葛磊頭疼欲裂,整個人都産生了一種錯亂感。
眼下的情景實在是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懷疑自己真的就是身處在其中,那種錯亂感越來越強烈,葛磊聽着自己老爹的輕聲細語,張了張嘴,從嘴巴裏面擠出來一句話來。
“爹,我頭好疼……”
大約是因爲燒的時間太久,葛磊已經是渾身無力,他的聲音如同蚊讷一般,房間裏面的那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葛磊:“……”
葛青山好說歹說地哄了大半天,白珍珍終于是不哭了,葛青山看着白珍珍那哭的通紅的眼睛,心疼的要命,擰了幹淨的毛巾,仔仔細細地幫着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珍兒,你說你哭啥子喲,有啥事不是有你老頭子在麽?你放心,隻要有你老頭子在,你啥事兒都不用操心。”
聽着葛青山的話,白珍珍的心情好了起來,她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來。
哪怕都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可白珍珍仍舊漂亮的驚人,看到妻子露出的笑容,葛青山不由得癡了。
被那夫妻二人忽略了很時間的葛磊:“……”
他覺得自己的老頭老娘一定是忘記了這屋子裏面還有一個他在呢。
事情到了現在,葛磊大約也明白了現在發生了什麽事情。
死後人會不會變成鬼葛磊不知道,不過人若是死了,大概是不會在有疼痛難受之類的感覺,畢竟這些感覺都是由中樞神經傳遞反饋大腦的,人死之後,身體機能便徹底失去作用。
所以死人不會有感覺。
死人不會有感覺,但是他現在能感覺到自己頭痛,身體乏力,那也就說明了他現在是個活人。
剛剛自家老娘在叫他二蛋,那也就是說現在他仍舊是他,并不是像電視上面演的那種借屍還魂什麽的,他還是葛磊。
不過他的老頭老娘在他五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他們不可能還活着。
然而現在他們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那他現在定然就不會是那個六十三歲的葛磊。
混沌的大腦仔細分析了一大堆,之後葛磊吃力地擡起自己那隻沒紮針的左手,看着自己那像是柴火棍一樣的幹瘦手臂,葛磊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現在似乎變成了小時候的他……
冷靜分析到現在之後得出這個結果的葛磊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