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在家睡得好好的,可是偏偏這對夫妻上門來找他的晦氣, 他心裏面便有些不太高興了,陰陽怪氣地開口說道:“反正我們家二妮是在家呢,誰知道你們家閨女領回去的是什麽烏七八糟的人?得了得了, 你們也别在這裏跟我說這些爛七八糟的事兒了, 我也是懶得搭理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說完之後, 葛春生看着他們嗤笑一聲,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屑之色。
看到葛春生這個樣子,葛青山心裏面的怒火在翻騰着,他是個好性兒的人, 可是想到那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小姑娘, 這心情就沒有辦法恢複過來。
這虎毒尚且不食子, 這對夫妻難不成是比這老虎還要更毒上幾分?
“葛春生, 你也别跟我扯别的了,你家那二妞現在在我家裏面待着呢, 她現在是渾身是傷, 人還昏迷着沒醒呢,我來就是想問問,這娃娃到底是犯了多大錯,能讓徐虎妞下這樣重的手來打她?”
葛青山都已經把話都講得如此明白了, 他若是繼續在僞裝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 葛春生撇了撇嘴, 卻并不認爲這是一件大事兒,不過轉念一想,心中卻又有了計較。
他看着牆外面的那夫妻兩個,臉上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來,然後他便回過頭去,朝着屋子的方向喊了幾聲。
“虎妞,虎妞,趕緊着出來,我有事兒找你。”
屋裏面的許虎妞正在床上躺着不願意動彈,聽見自家男人的聲音之後,她有些不太樂意起來,便在床上翻了個身,沒有說話,權當是沒有聽見這葛春生的聲音。
哪知道這葛春生卻一直叫個不停,大有她不出去就不罷休的姿态。
許虎妞被吵得耳根子疼,悻悻地掀開身上的粗布被子,起身走出了房門。
現在雖然已經是下午了,但是外面的陽光仍舊有些刺眼了,她剛剛從黑屋子裏面出來,一時之間受不了這刺眼的陽光,便擡起手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好一會兒之後,方才将手給放了下來。
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院牆外面的白珍珍,看到她那仍舊是像小姑娘一樣的身段,許虎妞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嫉妒之色。
其實許虎妞和白珍珍差不多年紀,甚至許虎妞還要比白珍珍小上兩歲,然而因爲生得太多,再加上一直操勞忙碌,自然是顧不得保養自己的身體,明明是同齡人,可是她這年紀卻比白珍珍看上去硬生生地漲了一倍兒。
這女人之間的攀比嫉妒心也是非常重的,自己比不上白珍珍不說,就連挑的男人也比不上白珍珍的男人,這就讓許虎妞對白珍珍充滿了嫉妒之意,她甚至還在背後編排了無數關于白珍珍的流言蜚語,可是哪怕是嫉妒得都要咬碎了一嘴的牙,在面對着白珍珍的時候,她卻不能将自己的那些嫉妒之意全都表露出來。
“喲,這不是四嫂子嗎?你怎麽來了?”
許虎妞說着,擡起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跌份子,緊接着她便走過去和葛春生站在了一處,隔着院牆看着外面的白珍珍和葛青山他們。
許虎妞從房間裏面出來了,葛春生便将頭湊到了她的耳邊,和她叽裏咕噜地說了幾句話。
聽到了葛春生的話之後,許虎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在轉頭看向外面的白珍珍和葛青山的時候,這眼睛裏面卻充滿了算計之色。
“四哥四嫂,說吧,你們今兒來找我們是有什麽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葛青山的錯覺,他總覺得許虎妞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充滿了一些壓抑不住的興奮之意。
他心中犯了嘀咕,不過面上還是繃着一張臉,半響之後方才說道:“許虎妞,我問你,你家二妮是犯了什麽錯讓你把人給打成那個樣子?”
因爲先前葛春生已經跟她說過這件事情,許虎妞心裏面有了底兒,在葛青山問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并不怎麽在意地說道:“二妮偷了家裏面的雞蛋,我才揍了她的,就是爲了讓她長長記性,看她下次敢不敢在小偷小摸了,你可要知道,這小時候偷針,大了可就要偷銀的,不管教好了怎麽成?”
“因爲偷了一個雞蛋你就把人給打成那個樣子?”
葛青山完全不了解她一個當娘的怎麽會那麽狠心的。
“什麽叫不過一個雞蛋?哎喲,我可是忘記了,你家的家庭條件可是和我們家的家庭條件不一樣的,一個雞蛋你們看起來不算什麽,可是在我們家看來,這一個雞可殼珍貴了,這一個雞蛋可就是八分錢呢,也就是你家财大氣粗,才不在意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教訓一下也就成了,何必把孩子給打成那個樣子?”
葛青山的話音剛落,對面的許虎妞便又将話頭給接了過去。
“我把人給打成什麽樣子了?打死了沒有?這不是還沒有打死麽?而且就算是我把她打死了又怎麽樣?她是從我肚皮裏面出來的,是我給她養了這麽大的,打她一頓算是輕了的,下次她要是在幹這樣的事兒,我就算是打死了她也是應當應分的。”
葛青山被許虎妞這樣的話給氣得不輕,他本來也就不是能說會道的人,許虎妞這麽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把他的話就全都給堵了回去,他這心裏面憋氣的厲害,臉也被氣得有些紅了。
看着葛青山這個樣子,白珍珍歎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這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葛青山就是自己抓了虱子到自己頭上撓,不管怎麽說,今兒這事兒也是他們家人不占理,她也不好多說什麽,不過看到葛青山被氣成了這個樣子,白珍珍還是開口護着自家男人。
“虎妞妹子,這話可不是你這麽說的,你這孩子的打成這個樣子,這看病吃藥可不會耽擱功夫麽?她那樣子少不得得養上幾天,這睡着幹不了活兒,也得在家吃糧食,你說這也耽誤事兒不是?”
“不耽誤事兒。”
許虎妞說道:“在俺們家隻有幹活的才能有吃的,她要是能起床幹活兒,我還能給她口吃的,要是她不起來,對不起,俺們家可是不養閑人的,她睡幾天,就餓上幾天,左右在床上躺着也沒有消耗,餓不死她的。”
葛春生也在一旁幫腔道:“這話可是說的沒錯,咱們家可是不養閑人的,你們不是說她在你們家裏面麽?把人送回來吧,在你們家睡着還占着你們家的地兒,回來了我們把柴房騰出來,夠她睡得了。”
這夫妻兩個人沒有一點兒爲人父母的樣子,反倒是将自己的惡毒表現的淋漓盡緻,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葛二妮那孩子落到他們手裏面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等待着她的就隻有一個死字。
葛青山聽出來他們這一層的意思之後,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條阿貓阿狗,養的時間長了也得有些感情,可是他們卻對自己的女兒如此殘忍……
白珍珍看着那已經完全不要臉面的夫妻二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她想的要比葛青山要深一些,在聯想到先前許虎妞剛出來時,葛春生和她咬耳朵時候的樣子,她心中暗覺不妙,正當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聽見葛青山那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
“葛二妮我是不會送回來,她就在我們家待着了,等到她徹底好全了,我在把人給送回來。”
葛青山的決定正是那夫妻二人求之不得事情,聽到葛青山這麽說了之後,那夫妻二人瞬間便繃不住笑了起來。
“那感情好啊,你們家的條件可是在咱們村子裏面是頭一份的,二妮在你們家可是享福了,啧啧,你也甭說養好了在送回來了,反正你們家孩子多,也不缺這一個,這孩子就給你們家了,你們也甭往回送了。”
葛青山完全沒有想到那夫妻二人會厚顔無恥到這樣的地步,他愣住了,而那夫妻二人就在他怔愣的功回到了他們屋子裏面去了。
看着那破落的院子,葛青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這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雖然先前白珍珍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然而她顯然低估了那對夫妻厚臉皮的程度,她完全沒有想到,那夫妻二人就這麽三言兩語的将一個孩子給了他們家。
他們家的日子雖然是比較富裕一些,可是也還沒有富裕到能在多養一個孩子的地步!
白珍珍的臉色變了,她狠狠地剜了葛青山一眼,掉頭便朝着家裏面的方向走了過去。
葛青山剛剛還處在懵逼的狀态之中,看到白珍珍就這麽走了,他立馬便回過神來,立即朝着白珍珍追了過去。
“珍兒,你等等我,珍兒……”
“你聽我說珍兒……”
“聽你說什麽?你是覺得咱家日子太好過了還是覺得我太舒服了?怎麽就找出來這麽一個破事情給我來?”
“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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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葛磊在幾年裏面小竈房裏面忙碌着,想着接下來該煮些什麽藥劑給那葛二妮喝。
剛剛他又給葛二妮把了脈,那姑娘大約是因爲常年的營養不良,落了個氣血兩虛的毛病,現在她這年紀還小,還看不出來什麽,可是這天長日久下去,壓這身體底子遲早是給掏空了。
這底子打不好,她以後這身體可就差了勁兒了。
葛磊正回想着該用什麽方劑給她補氣血,可是卻不知不覺地開始回想上輩子關于葛二妮的事情。
重生一回了之後,葛磊的記憶力提高了不少,上一輩子原本很多事情他都不太記得了,可是現在卻都想了起來。
上一輩子他們家和葛二妮家裏面其實并沒有太多的交集,不過大家都是同一個村子裏面的,其他人家的事情多多少少地也知道一些。
他上一輩子十七歲的時候就剛剛初中畢業,之後他就回到了村子裏面繼續跟着自己的爹學醫,不過學了沒有多長時間之後,縣裏面就進行了名老中醫内招工考試,而他很快就去參加考試,也因此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在他離開村子的時候,葛二妮好像是被她的父母嫁給了鄰村兒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漢……
因爲和他家并不算熟悉,所以很多事情葛磊都不太清楚,不過在兩年之後他聽說葛二妮嫁的那個老光棍喜歡打老婆,他将葛二妮給打得死去活來的,有一次都險些把人給打死了,不過那次之後沒多久,身體剛剛好轉的葛二妮就跟着一個糧食販子跑了。
在那之後,葛二妮便成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典型人物,誰知道了都會唾棄上她兩口。
大家誰都沒有去管葛二妮究竟遭遇了什麽樣的事情,在他們的觀念裏面,葛二妮是不該逃跑的,哪怕是被那個比她大了三十歲的老男人把她給活活打死了,也不該跑的。
原本的施暴者變成了受害人,有不少的人同情那個老婆跟人跑了的男人,後來又有人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寡婦,他跟人結了婚,日子過得倒是還算是不錯。
葛磊從回憶裏面推了出來,臉上的神情五味陳雜。
這世間的事兒誰也說不清楚,現今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葛二妮的未來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二蛋哥你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