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的話一說出來, 郝翠珍便呆在了那裏,她看着面色平靜的白珍珍, 好半天才從嘴裏面擠出來幾個字。
“什麽?什麽是真的?”
白珍珍平日裏的脾氣很好, 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和旁人說話的時候也是柔聲細語的,可是這一次,她的聲音裏面卻多了幾分冷意, 看着郝翠珍的目光像是帶着冰渣似的。
“你難道打的不是這樣的主意嗎?翠珍嫂子,我叫你一聲嫂子, 你可不能隻占着嫂子的名兒,不做嫂子的事兒, 咱們明人可不說暗話, 今兒就将這些事兒都擺在明面上說,我們來好好掰扯掰扯。”
白珍珍的聲音清脆柔和,聽不出一絲的怒意存在, 然而郝翠珍看着她那平淡無波的面孔,心裏面的寒氣一陣陣地往上湧。
她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讷讷地開口說道:“他四嬸,你看你這不就是小題大做了, 我不過說他兩句而已, 你看你還和我掰扯什麽?難道一個小娃娃我還說不得了不成?”
大抵是因爲心虛的緣故,郝翠珍的聲音比剛剛低了很多度, 她雖然看不上葛青山, 瞧不起他, 能在他的面前裝傻充楞當大尾巴狼,可是在這白珍珍的面前,她這氣勢卻生生地弱了幾分。
“翠珍嫂,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這可不是你說小孩子的事情,你身爲長輩,說晚輩侄子兩句那是無可厚非,可你現在可不是在說你的侄子,而是在說我和青山兩個人管教不當,說他沒有家教到需要你過來給他大嘴巴子。”
郝翠珍的臉色忽青忽白,嘴巴閉得緊緊的,旁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翠珍嫂,你也知道,我家小他是個醫生,你們家有個頭疼腦熱的沒少找他吧?像是他這樣子的老醫生,人家請去看病的話少則給個塊把兩毛的,多則會給個十塊八塊的,這都是大家夥兒都知道的事兒,咱們兩家是親戚,打從我嫁進老葛家的門兒,你們家有個大事小情地都會來找我們家來幫忙,基本上都會幫你們的吧?你說是也不是?”
“是,可是……”
郝翠珍還沒有說完,白珍珍便打斷了她:“你們家人來找我家小他看病我們有沒有收過你錢?非但沒有收錢,反倒是倒貼錢給你們,給你們開的藥方讓你們去藥鋪拿藥,你們說不識字怕人坑,就讓我家小他去拿藥,這麽些年下來,你們給過一分錢沒?”
“頭幾年大侄兒出生的時候,你家的日子過不去,是不是來我家拿吃拿喝的?對,那會兒你們家的日子不好過,給不起錢,可這兩年你們家日子好過了,還過一次沒有?”
白珍珍将這麽些年郝翠珍在他們家占的便宜樁樁件件全都說了出來,她的記性極好,基本上哪年哪月郝翠珍來他們家‘借’過什麽全都記得個一清二楚,現在她便将這些事兒全都抖落了出來。
郝翠珍被白珍珍說的這些話臊紅了臉,手腳都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放了。
她是喜歡占便宜不假,可是往日裏她占便宜的時候葛青山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麽,慢慢地她也就習慣了,時不時地就來打個秋風,可是哪曾想到白珍珍就這麽把她做的破事兒全都說了出來,她那張老臉頓時挂不住了,強撐着開口說道:“大家都是親戚,不過是些小錢,偏生你這麽小氣全都記在心上,大不了我全都給你就是了……”
她一時沖動之下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話一說出口,她便有些後悔了,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白珍珍見她到了這種時候都死扛着不認錯,簡直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都已經這麽不要臉了,白珍珍自然也就不會在給她留臉面了。
“全都還給我們?哦,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說着白珍珍坐直身體,臉上的表情比起先前來說顯得更加嚴肅了起來。
“從前那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帳咱們就算了,就算從前年到今年的帳。”
“前年一月,你說你家過年揭不開鍋,找我借了二十塊錢,說好三月份還,結果最後隻給了我兩塊錢,剩下的十八塊還沒有給……”
“去年五月份,你打我家借了二十斤米,說是七月還,結果卻一兩都沒給……”
“今年三月份,小海子患了風寒,你找我家小他來看的,這看診費就算了,可是這藥錢你得給,總共三副九味羌活湯,一共一塊五毛錢。”
“還有前段時間,你家大海得了痄腮,也是我們家小他給看的,拿的是三副小柴胡湯,攏共兩塊七毛錢。”
白珍珍每說一筆,郝翠珍的臉色便白上一分,她往日裏占便宜占慣了,竟是不知道自己竟然從葛青山他們家裏面占了這多的巧,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顫抖了起來,那肥碩的身體搖搖晃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白珍珍看着郝翠珍這樣子,眼神卻極是極爲地冷漠,絲毫沒有因爲她的模樣而有任何的心軟:“這些連錢帶物的加起來總共一百七十二塊八毛五分錢,那零頭就不要了,你還給我一百七十二塊八就成了。”
從頭到尾,白珍珍都沒有表現出什麽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就那麽氣定神閑地将郝翠珍曾經在他們家占過的便宜說了出來。
隻是這三年的時間郝翠珍就占了他們家将近兩百了塊錢的東西,現在又舔着老臉過來,被葛磊戳破了之後卻又開始氣急敗壞地罵人沒教養,也真不知道這沒教養的人是誰。
一百七十塊錢,這是郝翠珍他們一家子忙碌兩年都賺不回來的錢,她怎麽可能會把錢給白珍珍,她的臉色漲得越來越紅,氣急攻心之下,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她那肥碩的身體砰地一聲砸在了了地上,濺起來一地的灰塵,葛青山急忙伸出手遮住了白珍珍的鼻子,防止她被這些灰塵給嗆到了。
等到灰塵全都散幹淨了之後,白珍珍将葛青山放在自己鼻子下的手拿了下來,然而側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葛青山,開口說道:“翠珍嫂暈了,你去看看罷。”
葛青山點了點頭,這才走到了郝翠珍的身邊,他替郝翠珍檢查了一下,确定她隻是因爲急怒攻心暈過去之後,便伸出手在她的虎口和人中處使勁兒掐了一會兒,過了約摸兩三分鍾之後,郝翠珍從昏迷之中悠悠地醒了過來。
剛一醒過來,她便感覺到一陣陣的疼痛從後腦勺處傳了過來,她那張滿是橫肉的臉瞬間皺起來,緊接着便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葛青山你這個殺千刀的貨喲,你就這麽欺負你堂嫂子,你還讓我怎麽活下去喲……”
郝翠珍一邊哭嚎着,一邊在地上打起滾兒來,若不是葛青山往後退的快,她這龐大的身體怕是已經将葛青山給撞倒了。
看到這一幕的葛磊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子撒潑耍賴的女人了。
其實仔細想一下,也就能知道爲什麽郝翠珍會這麽不顧面子的撒潑打滾兒,畢竟那一百七十塊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對于他們這些土裏刨食的農民來說,一年不吃不喝也攢不下這麽多錢來,她這麽放賴,也不過是想要将這筆賬給賴過去。
葛青山看到郝翠珍這麽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撒潑打滾兒,心中便有些發憷,在加上他是個老好人,心腸也軟,見她爲了這賬都變成了這樣子了,他便想開口說算了。
哪知道白珍珍卻突然伸出手去拉住了葛青山的胳膊,她看着葛青山,開口說道:“青山,你别說話。”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将目光轉到了懷中的葛磊身上。
“二蛋,你去你三叔家裏将你三叔找過來,記住在叫他過來之前,先跟他說那些賬的事兒,之後在說你三嬸的事兒,你曉得不?”
葛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白珍珍這才放開他,讓他去葛青木家裏面請人。
眼見着郝翠珍哭嚎的越來越厲害,葛磊也沒有多做耽擱,急匆匆地跑出了院門。
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家門口的的那兩口水塘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着粼粼波光,兩口水塘中央是一條不足兩米寬的土路,葛磊跑過去的時候也緊着幾分小心,若是失足掉進塘裏面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葛青木的家和葛青山的家相距的并不遠,攏共也就隻有五十多米的距離。
他們家的條件要比葛磊他們家裏面差上許多,一家五口人就住在一間泥草房子之中爲了省錢,他們家的院牆就隻壘了半人高,高度堪堪隻到了葛磊的胸口處,他站在院牆外就能直接看到院子裏面的情景。
像是現在這個點,村裏面的人基本上都已經休息了,現在正是農忙時節,白天辛苦了那麽長時間,到了晚上他們自然要早早休息,養足精神之後以便應付第二天的工作。
大家現在吃的都是大鍋飯,像是他們在幹活的時候,有多少的人都盯着他們,絲毫偷不得懶,不過這時候的人也淳樸,多勞也就多得,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偷懶耍滑的想法。
而且現在這年月上晚上并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下工回家吃過飯之後便全都上了床睡覺去了。
但是許是因爲這一次郝翠珍還在他們家裏面鬧騰着,葛青木家的人倒是都沒有睡覺,而是在院子裏面一邊乘涼一邊等着。
葛磊過去的時候透過那不高的院牆,正好看到了院子裏面的那三男一女。
那些人正是他的堂叔葛青木和他家的那三個孩子。
就着月光,葛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之中最明顯位置上的葛大海。
他的臉上糊着綠色的糊狀物,模樣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怪異了,葛磊估摸着他臉上糊着的應該是仙人掌汁,治療炸腮用的藥,不花錢且容易找,莊戶裏面的了痄腮的大部分都湧這個。
葛磊看他的精神狀态還算是不錯,看起來應該也沒有什麽大礙,看樣子再過不長的時間就能恢複正常了。
葛磊也不知道郝翠珍今兒跑到他們家是幹什麽的,她怕是便宜是占上了瘾,這人都要好了,還要多讨兩副藥回來。
葛磊心中轉着各種念頭,對那個郝翠珍卻是厭煩到了極點,從前他還覺得郝翠珍不是什麽壞人,左不過是喜歡占點便宜,其實并沒有什麽壞心,但是先前聽了自己老娘一筆一筆的算着郝翠珍在他們家占的便宜,葛磊這才驚覺到郝翠珍原來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這人真的已經是能稱得上是壞心腸了,畢竟在這樣子的年月,一百七十塊錢已經是很多人家幾年的收入了,她在他們家喝了這麽多的血,卻沒有養出了一絲的感恩之心,反倒是将她弄成了一個白眼狼。
葛磊雖然這麽想着,不過在看到院子裏面那些人的時候,倒是并沒有将他的怒氣遷怒到他們身上,他也明白事理,其實知道壞心眼的人也就隻是郝翠珍而已,跟她家的人其實并沒有太多的關系。
他跟小海也是那麽多年的朋友了,小孩雖然在村裏面住着,但是每年也會給他送不少的米面以及新鮮的蔬菜,農家養的土雞之類的,基本上他家的大米都是小海送的,他從來也都沒有在外面買過米吃。
葛磊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雖然郝翠珍不是個好的,但是他并不會将自己的情緒遷怒到小海他們的身上,看到院子裏面那幾個人之後,葛磊便朝着葛青木喊了一聲:“三叔。”
葛青木正坐在院裏面的小闆凳上,他手裏面搖着搖蒲扇着風,模樣看起來好不惬意。在聽到了葛磊的聲音之後,他便擡頭朝着這邊看了過來,再看到坐在那裏的葛磊時,葛青木便急忙坐直了身體,然後叫小海過去開開門。
小海是村兒裏和葛磊玩兒的最好的,在聽到了葛磊的聲音之後,沒等葛青木說話,立馬便站了起身,飛快地朝着門邊跑過去。
他一伸手,将那個木制的栅欄門給打開了,之後下海便伸出手,一把将葛磊抱了個滿懷。
葛磊的身材瘦弱矮小,而小海卻要比葛磊高了一個頭,而且身形也跟壯一些,被他這麽抱着,葛磊感覺自己的小身闆有些撐不住了,他咳嗽了幾聲,然後使勁地推開了抱着他的小海,嘴裏面沒好氣地嚷嚷道:“你幹什麽?放開我!”
小海被葛磊推開了之後,他往後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來。
“二蛋,你怎麽想起來到我這兒來了?”
被小海這麽喊了一聲二蛋,葛磊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了一眼小海,也不好和他計較什麽,瞪了他一眼之後便将目光給收了回來。
小海被他這一眼瞪得有些莫名其妙,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安地看着葛磊,滿臉無辜地說道:“二蛋,你怎麽了?”
葛磊懶得搭理小海這個腦袋有些憨憨的家夥,他也什麽話都沒有說,快步走到了院子裏面。
葛青木家有三個孩子,老大老二都是男孩,隻有老小是個姑娘。
這老小的姑娘名字叫做多妹,長得是乖乖巧巧,給人一種文文靜靜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葛青木和郝翠珍的孩子,不過郝翠珍那樣子也不可能是出軌的,所以一切也就隻能說是基因變異了。
多妹的性格害羞,很少會和生人說話,不過大約是因爲和葛磊相熟的緣故,在看到葛磊來的時候,年僅五歲的多妹便笑了起來,然後朝着,葛磊張了張手,笑麽兮兮地說了一句:“二蛋哥哥抱。”
看着這個乖巧的小姑娘,葛磊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朝着小姑娘笑了笑,伸出手将小姑娘從闆凳上給抱了起來,被抱起來了之後,小姑娘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笑了一會兒,然後在葛磊的臉上親了一口,葛磊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也沒有再說别的什麽。
葛青木并不是個傻子,他雖然是個農村人,也沒有上過幾天學,但是該有的智慧他一點都不少,自己的婆娘還在别人的家裏面,但是别人家的孩子卻跑到了這兒來,他心裏面便知道有些不對,看着站在那裏的葛磊問道:“二蛋,你來這裏是怎麽了?是你家裏出什麽事情了嗎?”
葛磊倒是也沒隐瞞,他記着白珍珍珍先前跟自己所說的那些話,然後就那麽開口将先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全都給葛青木說了一遍。
葛青木聽完了葛磊所說的那些話之後,臉色瞬間黑了下去,他越想越覺得丢人,臉色變得越來越黑了。
先前郝翠珍說要去葛磊家的時候,這事兒葛青木自然也知道,但那時候她說去葛磊家也沒什麽要做的,也就是爲了問一些女人的事情,她說是因爲自己的身體有些不爽利,想要問問四妹,哪知道最後幹的卻是讨藥的事兒?
他記得自家老大的這病都快要好了,可是現在郝翠珍卻又跑到人家家裏面去要藥,他這張臉頓時覺得沒沒地方擱了,臉色變得比先前更加難看了起來。
大海也沒想到自己老娘竟然會幹出這樣子的事情來,他的臉色黑的吓人,隻是這終究是自己老娘的事他也不好說些什麽,然而想到葛磊所說的那些話,自家老娘在人家家裏面翻牆打滾,他的臉便臊得通紅,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也确實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自家老娘這次的臉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連帶着他在這堂弟面前都沒有臉。
唯獨小海這種憨不拉叽的家夥還沒想清楚自家老娘是在人家家裏面丢人現眼,聽到了葛磊所說的話之後,小海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麽了?我娘在你家?她是在你家,她先前不也經常去嗎?你現在咋是這樣一個模樣?我娘做了什麽事情呢?”
看着自己這個憨兄弟,葛磊沒有說什麽,也算是給了他留了幾分面子。
看到自己兒子這個樣子,葛青木更加覺得丢人,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臉色恢複正常,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還在那裏站着的葛磊,大聲說道:“我跟你去看看,你嬸子這樣子可是有些不像樣了,你放心,我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的。”
葛磊點了點頭,不過卻并沒再有說些什麽,他終究是個小輩,受到的年齡和身份所限制,他并不能多說些什麽,隻是朝着葛青木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葛青木的家個,葛青木還記着自己婆娘所做的那些事情,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幾分。
五十多米的路程很快便到了,在走那個池塘邊的田埂上的時候,葛青木因爲過于的心急,險些栽了下去,也是因爲這樣,他心裏面堆積的火氣越來越多,他還沒有葛磊家門口,便聽到了郝翠珍那凄厲的嚎哭聲,葛青木的臉色臊的通紅了,好懸沒有給氣暈過去。
他的人都已被這個臭婆娘給丢完了,他實在是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子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憤怒到了極緻之後,反而是冷靜了下來,葛青木大步走進了葛家的院子裏面。
等到他一進了葛磊家的院子,便看到了在地上撒潑打滾的郝翠珍,葛青木氣了個仰倒,胡亂拿了個靠牆放着木棍子,便劈頭蓋臉地朝着地上打滾兒的郝翠珍砸了過去。
他一邊暴郝翠珍,嘴裏面一邊大罵着:“你這敗家老娘兒們,你在這裏幹什麽?你還覺得不夠丢人現眼嗎?你在這裏丢什麽人現什麽眼,還不趕緊給我回去?”
葛青木所撿的這個木頭是他們家洗衣服用的棒槌,這棒槌又大又重,砸到身上的時候疼的要命,郝翠珍被砸得嗷嗷地叫喚了起來。
郝翠珍挨了打之後,便又開始破罐子破摔起來,在地上繼續撒潑打滾,怎麽都不願意起來。
郝翠珍嘴裏面嚎哭地更加厲害了,一邊在地上滾一邊大聲嚎哭着:“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被你們家老葛家的人這麽欺負,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好了,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個男人……”
郝翠珍的聲音越來越大,她本來就是那種大尖嗓子,這麽刻意尖叫起來之後,那嗓子更是尖得要命,在這夜色之中傳出去極遠,她這麽無顧忌地大哭大叫,眼淚鼻涕流的到處都是,可是她卻絲毫不覺得丢人。
葛青木和郝翠珍兩口子子啊他們家裏面鬧成了這個樣子,兩個人卻絲毫不覺得丢人,可是白珍珍和葛青山兩個卻覺得丢人的要命,眼看着他越打越厲害,越打越來勁兒,而郝翠珍嚎叫的也越來越厲害了,葛青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了,他立馬跑了過去,一把将葛青木手裏面的棒槌給奪了,然後用力地摔到了一邊兒:“葛青木,你這是幹什麽?你是耍給哪個看的?有什麽事你們回家去弄,别在我們家裏面丢人現。”
葛青山是真的動了氣了,白珍珍還懷着孕,她現在年紀也大了,雖然看起來保養的很好,可是畢竟是年齡到了,又哪裏能受得住這樣子折騰,他們兩個剛才在争鬥的過程中有好幾次都險些碰到了白珍珍,他們做的事兒已經觸碰到了葛青山的逆鱗,别的事都好說,但是得罪了白珍珍,這事兒就沒完。
現在終究是在人家家裏面,葛青木也是要臉面的,将郝翠珍這麽一通胖揍了過後,他心裏面的怒氣稍微減弱了一些,隻是想到先前郝翠珍在人家家裏面又蹦又跳,鬧成了這個樣子,葛青木心裏面的火氣又開始騰騰地往上冒,郝翠珍也不是個傻的,看到了葛青木這個樣子,頓時不敢再吭聲了。
先前她被打的時候倒是可這嗓子尖聲慘叫,然而到了現在,她卻是屁都不敢放了,看到葛青木似乎怒氣未消,又想朝着她身上招呼過來,郝翠珍那肥碩的身體便顫抖了起來。
然而即便是身體顫抖得厲害,但是她卻緊咬着牙根,死活不肯從地上爬起來。
她那麽一大灘躺在地上躺着,就跟個肉山似的,看起來極爲的礙眼,看到她這個樣子之後,葛青木的怒火又開始噌噌得往上冒,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盯着郝翠珍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想去打,但是葛青山卻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葛青木,你得了吧,你難不成是想打死她嗎?”
葛青木死死地咬住了牙齒,好一會兒之後方才恢複了正常,這才大聲轉頭看向葛青山,大聲開口說道:“對不起青山,是我沒管好我們家婆娘,所以才鬧出了這樣子的事兒,哥哥我在這裏跟你賠罪了。”
聽這個葛青木變粗生粗氣地說着道歉,葛磊聽到他所說的這些話以後,隻覺得非常的好笑,他們家占他們便宜的事情,他不相信葛青木不知道,但是他這麽來将郝翠珍暴揍了一番,一來是發洩怒火,而來則是因爲逼迫他們。
他這麽先揍了郝翠珍一番之,原來是沒理的一邊,但是到了現在卻又成了有理的一邊兒,想來也是料準了郝翠珍這麽挨了一通揍之後,他們就不好說些什麽了,這算盤打得倒是很不錯。
這葛磊看的清楚,想必白珍珍也很明白,想必先前叫他過去找去葛青木的時候,白珍珍就已經料到了結局是什麽。
心眼兒這種東西是和文化并沒有任何關系的,農村人自有農村人的一套行事準則,很多事情都是在不斷地摸爬滾打之中得出來的經驗,就好比這次一樣,一通苦肉計,便能将他們家所有的人全都摘開了,欠錢的事兒也掰扯了過去,他們家總不好在這個時候要錢,等到以後了在說就是,反正能是能拖就拖,這筆買賣做得倒是極爲劃算。
果不其然,如同葛磊所料的那樣,對方都已經将郝翠珍給打成了這樣子,葛青山自然也就不好再追究些什麽了,郝翠珍也在那裏不痛不癢地道了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至于先前所說的哪些欠賬,他們家死賴着不提,自然也就不作數了。
到最後葛青木和葛青山在那裏倒了一通歉之後,他便帶着自己的婆娘一起離開了,至于他們回家之後還會不會再鬧,就已經和他們家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等到葛青木帶着郝翠珍一起離開了之後,葛磊看着滿院子的狼藉,臉上的神情并沒有太多的變化,而白珍珍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那裏的葛青山。
葛青山的臉色一紅,略微有些尴尬地撇開臉去。
白珍珍笑了笑,卻并未說些什麽,她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開口說道:“我有些乏了。”
葛青山聞言立馬伸出手去扶住了白珍珍,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朝着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白珍珍半個身體都靠在了葛青山的身上,她笑嘻嘻地開口說道:“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别那麽爛好心?”
葛青山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家這麽多年竟然陸陸續續的貼了郝翠珍家那麽多,他臉色有些發青,想到那一百多塊錢能給白珍珍和家裏面的娃娃們買多少吃的,補多少身體,他心裏面就有些不太舒服。
就算是個好人也是有自己底線存在的,先前不算不知道,因爲都是零散的借去的,他也并沒有過多的在意,可是現在被白珍珍這麽一算,葛青山才發現自己家這麽多年竟然被他們家套去了那麽多的錢,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低下頭去讷讷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珍兒。”
白珍珍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摸了摸葛青山的胳膊,然後輕聲開口說道:“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善良的性子,當年要不是你這麽善良,我也不會嫁給你的。”
葛青山聞言笑了起來,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兩個人說說笑地進了東屋之中。
站在院子裏面的葛磊看着這滿地的狼藉,認命地歎了一口氣,拿過了一旁的掃把開始打掃了起來。
等到她将院子全都打掃幹淨之後,去挑水的葛森葛焱他們也全都回來了。
而此時葛淼也帶着葛晶從西屋裏面走了出來,看着院子裏面站着的那兄弟幾個人,葛淼目光落在了葛磊的身上,開口問道:“結束了?”
葛磊點了點頭說道:“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葛淼想了想,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其實村裏面的潑婦常見,但是潑婦像郝翠珍這樣子也是不極少的,不管是什麽樣的潑婦,多多少少都還要點臉面的,不會在别人家裏面鬧成這個樣子,然而郝翠珍卻鬧到了現在,葛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開口說道:“我以後是絕對不會變成那樣子的。”
不過在發生了今天這事兒之後,葛淼對白珍珍的印象也發生了改變,原本以爲自己老娘是個軟綿綿的性子,但是經曆了今兒的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老娘是扮豬吃老虎,最不露聲色的那一個。
葛森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看到兩人像是打啞謎一樣地說話,葛森便開口詢問了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
葛淼也沒有瞞着,将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葛淼說的話,另一邊的葛焱嗤笑一聲:“還不是咱爹性兒太好了?這次也虧得咱娘,要不然怕是要吃老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