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澤眼睛頓時一亮:“是不是不住這裏就行?”
“不行。這個詛咒對象是你,而不是你的住宅。惡靈隻會在午夜站在你的面前, 不管你去哪兒, 它們都會找到你。破解方法也簡單,七日亡靈咒必須連續召喚七個亡靈, 中間有一天斷了都不行。比如今天晚上我殺死了來找你的所有兇靈,你胸口這個印記就會消失, 詛咒也會失效。”
頭發亂糟糟的顧星澤興奮地側過臉說:“那我是不是已經安全了?”
靖逸看了一眼顧星澤手腕那塊勞力士手表, 内心感慨了資産階級的富有, 平靜說道:“還早。”
顧星澤理解力倒是高, 他立刻說:“你的意思是十二點前今天都不算完,一個惡靈死了, 會有下一個、下下個來……是嗎?”
靖逸點頭,誠懇說道:“而且我還不一定打得過。”
顧星澤笃定地說:“你可以的!”
靖逸看小帥哥的表情悶笑出聲,開口說道:“我的卦象學、風水學都挂過科,是不是後悔找我了?”
客廳的燈光襯得靖逸皮膚瓷白, 他下颚線條十分優美, 笑起來眼睛似乎含着一汪水, 彎成了月牙。
顧星澤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 突然就看愣了。
他對靖逸的第一印象是高冷又不好接近的冷美人,沒想到靖逸如此愛笑,而且笑起來有一個小小的梨渦,又帥又仙, 讓見慣了娛樂圈美人的他移不開眼。
顧星澤突然被另一種奇異的感情席卷了心頭。
他青春期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比蚊香都彎。他家境富裕, 又年少成名, 十幾歲的時候就有不少藝人想爬他的床,但他都從未動心。平日裏他對追求自己的人冷漠而疏離,似乎從未想過戀愛的事情。于是這麽多年過去,酒喝了不少,人也遇到了很多,他依然孤身一人,獨自走過了南南北北的大街小巷,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卻從未有過心動的感覺。
此刻,他在自己家裏卻突然心動了,還是對着這位隻見過幾面、還比自己要年長的哥哥,突然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笑起來可真特麽好看啊。
顧星澤一向我行我素、又習慣被人捧着,此刻卻萌生了想照顧靖逸的感覺。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才會這麽想。
就在這幾秒的恍惚間,顧星澤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靖逸,但又說不上來這種熟悉感源自何處,心裏想也許是在公司偶爾擦肩而過留下的記憶痕迹,又想或許是突然升高的荷爾蒙讓他産生了幻覺。這種熟悉感甚至讓他覺得,自己這份突入起來的喜愛都是似曾相識的。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六年,自認爲不是隻會被皮囊吸引的顔控,竟然在美色之下動搖了——
“你真的後悔了啊。”
靖逸方才是看顧星澤太緊張,想說點别的調節一下氣氛,沒想到顧星澤看上去更緊張了。
顧星澤回神,這會兒竟比見了鬼還緊張:“沒沒有,不挂科人生怎麽完整,我也挂過。天師也有天師學校啊……這世界玄幻了……”
“恩,還能網絡授課呢。”靖逸一邊說着,一邊在客廳四周貼上了消除詛咒的符咒,“老師也會考核,天師圈裏也有相關的證件。”
“那我這種普通人也能學嗎?”
“這個因人而異吧,我來給你算一算啊,不過我算卦真的挂過科,時靈時不靈。”靖逸握住顧星澤的手去看他的手相,又擡眼問道,“生辰八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出生年月日。”
顧星澤說了一個日期和時間,此刻滿眼都是靖逸低頭時從襯衣領子裏露出了的那一截雪白的頸子,根本不在意靖逸算了什麽結果。
“恩……”
靖逸算完後自己覺得不太對又算了一遍,還是一樣的結果。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算的離譜,他剛才算的結果顯示這個時間點出生的人生命永恒、邪魔轉世,這怎麽可能呢?
“事業線很好,感情線單一,生命線也不錯。”靖逸把自己确定的說出來,“八字嘛很不錯。”
“感情線單一,就是一生隻喜歡一個人的意思嗎?”顧星澤勾起嘴角看向靖逸,“哥,那你給自己算過嗎?”
顧星澤有六年的硬照拍攝經驗,深知自己哪個角度、哪種姿勢最好看。此刻他是故意展示自己最帥氣的一面給靖逸看的,靖逸似乎覺察出來了一些微妙的不同,眼神有些迷茫地偏過頭看向顧星澤,耳後的烏黑的發絲緩緩滑落。
他維持着這個姿勢大約三秒之後,突然轉向門口維持着坐姿精準地擲出四把小匕首。小匕首“砰砰砰砰”地在防盜門上插了一圈,與此同時門外的惡靈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
一陣陰風刮過,客廳的燈突然滅了。
顧星澤的第六感覺得剛才似乎有什麽東西進來了。
“哥?”
“不要說話,它們在找你。”
大概過了三分鍾,屋子裏依然很靜,靜的顧星澤隻能聽到阿拉斯加呼吸的聲音和自己的心跳聲。
“走了嗎?”顧星澤小聲問道。
就在這時,顧星澤耳邊突然傳來了幾聲嬉笑,他腳踝突然被兩雙冰冷的手握住了。顧星澤渾身一震,顫抖着伸手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手電的光正好照到了沙發底下的兩張人臉——
那是兩個面色如紙、沒有眼白的小女孩,它們倆青白色的手指攀着沙發邊緣,也不知什麽時候就出現在了沙發下。此時,正用它們留着血淚的黑眼珠目不轉睛地盯着顧星澤,詭異彎起嘴角——
“嘻嘻嘻,找、到、你、了。”
“啊!”
顧星澤吓得大叫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兩隻小匕首一前一後飛入了小女孩的手掌。小鬼痛的發出尖細的大叫,匕首帶了專門針對惡靈的毒,深黑色的毒素迅速順着小鬼的手掌蔓延上來。
就在這時,兩隻小鬼突然陰恻恻地笑了,它們互相咬斷了對方中了毒的手臂,滿嘴鮮血的退至客廳中央。
靖逸用陣法在沙發周圍劃了一個半圓的金色結界,扔給顧星澤一張符咒,說道:“你在這裏别出去。要是有進來的,把符貼它身上。”
顧星澤捏着符咒哦了一聲。
靖逸擋在他面前,白襯衣被陰風挂的掀起了衣角。他右手持符,左手兩指并攏,符咒劃過嘴邊時閉眼默念咒語,頓時金光乍現,空中出現一張巨網,兩隻小鬼在這巨網中扭動着試圖反抗,把這張無形的網擠得變了形。
“叮、叮、叮——”
靖逸拿出往生鈴試着去超度小鬼,但超度無果,隻能看着這兩個小鬼尖叫着化爲一縷青煙。
房間重回甯靜,此刻鍾表的指針剛好劃過十二點。
在一片金色的餘光中,靖逸回眸看向顧星澤,輕聲說道:“你沒事吧。”
此刻,比起恐懼,顧星澤心中更多的是震撼。
年少時他也看過不少漫畫小說,那時候總覺得鬼怪是離自己很遙遠的另一個世界生物,天師也不過是傳說而已。此刻他親眼所見天師驅鬼的場景竟比書中描寫的更加驚心動魄,而靖逸帥氣的姿态和俊秀的臉,也比漫畫中所畫要好看的多。
“沒事,”顧星澤回過神,緩緩起身說道,“我沒事。”
他話音剛落,面前猛然出現三個巨大的鬼影。這三個鬼影正是前幾天出現在顧星澤床頭的鬼影。它們都低着頭,似乎在排隊報數,口中念念有詞地說道:“1,2,3……”
“1,2,3……”
“1,2,3……”
沒有新成員的隊伍很快陷入了寂靜,三個惡靈猛然擡頭,黑洞洞的眼睛齊齊看向顧星澤,就在他們對着顧星澤伸出鬼手的時候,恰好被埋伏在客廳四周的符咒布下的天羅地網給網了起來,須臾間便消失了。
客廳的燈瞬間亮了,顧星澤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詛咒印記果然消失了。
“嗡嗡嗡——”
這時靖逸褲兜裏的手機振動,他接起來,電話那頭是喝的醉醺醺的狐狸:“崽崽,我們給你帶了烤雞,你怎麽不在宿舍啊?練習了六年終于要出道了,我們慶祝一下吧!”
陸淼在旁邊說道:“别廢話了,我們直接去找他吧!”
龍哥也在旁邊,似乎在讓狐狸和貓别喝了,靖逸還沒來得及說話,三隻妖怪就循着靖逸的氣息瞬移到了顧星澤的客廳裏。
家裏突然出現一群醉鬼,顧星澤愣了。
陸淼喝的搖搖晃晃,手裏還拿了一個精緻的小酒瓶走近顧星澤,冷不丁踩了阿拉斯加的尾巴,狗“汪”的一聲大叫,陸淼頓時後退了能有三米。
小狐狸笑眯眯地搖着大尾巴看了看靖逸,又看了看顧星澤,開心地說道:“崽崽,你還說你們倆沒什麽,你們這都一起過夜了哇。”
顧星澤見過這三位練習生,也知道他們仨即将和靖逸一起出道,更明白這三人的耳朵啊尾巴啊龍角啊都不是cosplay,而是貨真價實的從他們身上長出來的,毛茸茸、還會動……
他心中不禁湧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越仔細看越覺得自己大膽的想法是正确的。
妖怪,絕對是妖怪。
小狐狸走上前認真對顧星澤說:“你要對我們崽崽溫柔一點喔,你别看他二十六了,可還沒有什麽經——啊,崽崽你不要拽我的尾巴我的尾巴不能摸的……”
貓和狐狸實在喝太大了,沒過幾秒就都醉醺醺的倒下去,各自變回了原型。龍哥一手拎着隻小紅狐狸、一手提了一隻小黑貓,對着靖逸點了點頭就瞬間消失了。
靖逸有點尴尬。
顧星澤似乎無法接受他公司裏的練習生是妖怪的事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覺得小動物、小動物還是挺可愛的。”
靖逸被他的機智逗笑,說道:“這是我朋友,對不起吓着你了,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哦,對了……”
靖逸亮出手機支付寶二維碼,說道:“支持掃碼付款。”
顧星澤腦海中隻剩狐狸剛才說的“我們崽崽二十六了還沒有經驗”,心情十分愉快地付了錢,還多給了靖逸十萬夜班費。等靖逸關門走了,他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電話号,他懊悔的歎了口氣,坐在地上開了瓶冰啤酒平複心情。
而靖逸在走出顧星澤小區後,因爲後背蝴蝶骨的劇烈疼痛而彎下了腰。
夜色愈來愈濃,大街小巷的妖魔鬼怪都在遊-行着。靖逸閉上眼,蹲在街邊的十字路口,心想他即使曾無數次在這黑暗的夜裏懲罰黑暗,本身卻是黑暗裏隐藏最深的謎題。
靖逸在走出後台那一刻感受到了人潮的熱浪,歡呼聲、尖叫聲似乎都帶着灼熱的溫度,很快燈光暗了下來,黑暗裏他看到了不少燈牌,靠後的位置還有自己的燈牌。
“各部門準備,三、二、一,action!”
八點整,原本黑暗的演播廳中出現了一束明亮的燈光,這束光照在了舞台中央的一個點上,主持人從升降機上跳下來走到了舞台中央。仍在黑暗處的舞台候場的靖逸身着絲質白襯衣與黑色長褲,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另一邊的顧星澤坐到了鋼琴前,不慌不亂地戴上了耳返,向靖逸這邊看了一眼。
“歡迎大家來到現場!今晚,五組嘉賓将爲各位觀衆帶來視聽盛宴,請大家盡情享受!”主持人林先拿起話筒說道,“節目開始——”
淡金色的燈光繞場一周後準确地落在了顧星澤身上,台下猛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接着清脆悅耳的鋼琴聲在舞台響起,顧星澤閉着眼哼了一聲旋律,唱道:“Doctor,actor,lawyer or a singer,why not president be a dreamer,you can be just the one you wanna be.”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鋼琴上快速地跳動着,彈出了一段絢麗的華彩,接着他睜開眼,嘴唇貼近話筒唱道:“police man fire fighter or a post man,why not something like your old man,you can be just the one you wanna be.”
這是顧星澤特地爲節目組準備的30s開場,他并沒有選擇唱自己的歌。而是選了這首關乎夢想、關乎初心的老歌。靖逸靜靜地看着顧星澤彈鋼琴的背影,隻覺得自己這些年壓抑的激情與活力竟被顧星澤的歌聲給喚醒了,他想到了比賽前一天晚上顧星澤對他說的話——
人生在世,做自己想做的。無關乎成績、無關乎掌聲,盡力去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