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願将畫具都擺放出來之後,撐着下巴發呆, 窗邊的水墨畫窗簾被綁了起來, 窗戶敞開着, 他将頭視線轉向窗外, 看着窗外的風景。
這麽好的教室, 這麽好的學校環境,高雅與高檔并存的背後, 需要的是大量的靠金錢支撐,國學院的學費是相當貴的。原主父母雙亡, 還有個生病的弟弟,他馬上就要承擔不起這裏的學費了。但是陶願既然取代了他, 當然會想辦法弄到學費, 并幫他完成夢想。
學生陸續都進入了教室,上課的提示音響起之後沒多久, 一個肚大腰圓的中年人, 穿着改良的漢元素白衫走了進來。這是他們的國畫老師,也是這個班的班主任, 名叫胡文山。他一個富态盡顯的中年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是國畫老師的緣故, 明明半點古風氣質都沒有, 卻偏偏喜歡穿古風的衣服。
胡文山在講台後面坐下, 看着下面的學生說道“在開始上課之前,我有件事情要說一下。獎學金獲得者的名單已經出來了,這次的年紀獎學金,還有我們班的班級獎學金,仍舊是由徐少炎同學獲得。恭喜你了徐少炎同學,記得要戒驕戒躁,繼續努力提升自己。”
“謝謝老師,我會更加的努力的。”徐少炎微笑着說,并向周圍向他投來恭喜目光的同學微微點頭。
胡文山将目光轉向陶願,觀察他的反應,發現他居然一臉的平靜,這讓他有些意外,等了一會兒之後,見他還是沒有反應,他隻能清了清嗓子說“好,那麽……,嗯,開始上課吧。”
陶願的平靜,讓其他同學也都很意外,時不時的把目光瞟向他。
胡文山按下講桌上的按鈕,打開桌上的控制屏幕,他身後的屏幕也馬上亮起。
胡文山一副準備要開始上課的樣子,但又一直不正式開始教學,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主動開口問道“杜清羽同學,你有什麽要想說嗎?”
陶願很清楚他問這話的意思,但是卻用略帶疑惑的表情看着他說“我應該要說點什麽嗎?老師想讓我說什麽?”
“對于徐少炎同學再次獲得兩項獎學金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胡文山看着他問。
陶願一臉淡漠的轉頭,看向徐少炎說“恭喜你了,徐少炎同學。”
徐少炎也因爲他的态度而感到意外,愣了一下之後回答道“謝,謝謝。”
“就這樣?”胡文山心想,這人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的平靜?
“我已經跟他說了恭喜了,老師還要我怎麽樣?”陶願說。
“嗯……,很好,你現在的态度,說明你也算是成長了。”胡文山反應過來之後,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了,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今天要講的是,山和水的搭配作畫方法……。”胡文山終于開始了教學,但是心裏卻無法平靜,因爲他等着陶願跟他争吵,他才好以不尊敬師長爲由,給他第三次的記過。
此刻比胡文山更加的意外,也更加的遺憾陶願沒有鬧起來的,就是獲得獎學金的徐少炎了。因爲他很清楚原主是什麽樣的家庭狀況,也知道他沒有得到這次的獎學金,就交不出下一季度的學費,交不出學費就必須要主動退學,可是他爲什麽會這麽的平靜呢?這讓徐少炎相當的困惑和不解。
徐少炎心想,難道他已經不缺交學費的錢了?但是他時刻關注他的動向,并沒有發現他有另外來錢的地方啊?而且他最近還在打工的地方得罪了人,馬上連那份工作都保不住了,他又還有個生病的弟弟,買藥也需要很多的錢,現在如此平靜到底是爲什麽?
如果是原主坐在這裏,跟胡文山吵起來的可能性非常的大,但是此刻坐在這裏的是陶願,他怎麽可能明知道對方的目的,還跟對方吵起來呢?
原主性格孤傲,但是脾氣卻有些着急,尤其是他父親破産并病世之後,生活的壓力和學業的壓力,讓他更加的浮躁,也更加的沖動易怒。
原主爲了得到這一季度的獎學金,做了很多的努力,因爲他是想要用這次的獎學金,交下一季度的學費的。原本他是想着,就算得不到年紀獎學金,但是隻要拿到班級獎學金,至少學費是有着落了,他的負擔也減少了一些,但是奈何跟他同班的,是拿了年紀獎學金,就肯定也會得到班級獎學金的徐少炎。
如果徐少炎真的是憑自己的本事拿到獎學金的話,原主也沒有什麽可說的,畢竟不如人家他也隻能認命。但是原主的文化課程分數要比徐少炎高,主修的國畫水平也不比徐少炎低,可每次他的國畫成績都被壓分壓的很嚴重,而國畫水平比他還略低的徐少炎,每次分數都比他高出很多。
因爲主修分數的占比比較大,所以在被壓分的情況下,原主的每次的總分成績都低于徐少炎,然後被徐少炎拿走了獎學金。
已經不止一次的發生過這樣的狀況,原主忍不住找胡文山理論過兩次,但是都被以徐少炎的作品藝術性比較高,所以分數比較高爲由而回擊。并在激怒原主之後,以原主不尊敬師長爲由,給原主記過處理。
原主已經被記過兩次了,隻要記過滿三次,他就不能參加這學期末的青年杯國畫比賽。
胡文山和徐少炎的心裏都很清楚,原主的國畫水平在徐少炎之上,平時的國畫成績,胡文山還可以壓低他的分數,但是那種重大的比賽,都是将作品送過去後,由大師級别的國畫畫家進行評選,徐少炎要赢過原主很難。
這次的比賽對徐少炎來說很重要,所以他讓他父親收買了胡文山,想辦法讓原主沒有辦法參加比賽。但是陶願的冷靜和鎮定,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并且在心裏暗暗着急,錯過了這次激怒他的機會,他們就隻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胡文山講課講的心不在焉,心裏始終對陶願的表現而無法平靜。徐少炎看似一臉認真的在聽課,其實也是心不在焉。
而陶願看似平靜并面無表情,心裏對胡文山的教學十分的不屑。一個隻會教國畫基礎,在藝術表現上毫無成就的老師,居然以原主的作品藝術性不高而壓低他的分數,還是真是諷刺。
不過胡文山要是藝術的展現水平夠高,也不會在這裏當老師了,而是去當那種一副作品能抵一棟别墅的大師了。
藝術的表現,最主要還是靠天賦和靈感,靠後天的努力很難達到一定的高度。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結束之後,胡文山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仍然忍不住的用眼睛瞟向陶願,并刻意的放慢了動作,心裏焦急的正等着陶願去找他質問。
陶願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但是胡文山不離開教室,他們這些學生是不能先離開的,于是他就坐着等胡文山離開。
胡文山花了比平時要長很多的時間收拾東西,見陶願根本就沒有要質問他的打算,隻能不甘心的提着畫箱離開教室。
見陶願站起來要離開,徐少炎立刻低聲叫住了他“清羽,我們你一起走吧,我想跟你聊一下借你錢的事情。”
“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沒有問你借錢,你也不需要主動借錢給我。”陶願看都沒有看他,直接往外走。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開口,也知道你現在真的很需要錢,你不用跟我客氣的,真的。”徐少炎提着畫箱跟了上去。
陶願走到走廊上,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認真的說道“我沒有主動開口向你借錢,是不是沒能滿足你的虛榮心?畢竟你以前沒少開口向我借錢,丢失了不少自尊心在我這裏。你知道我現在缺錢,覺得是找回你自尊心的好機會,所以非要借錢給我不可,我說的沒錯吧?”
陶願完全說出了徐少炎的内心想法,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錯,被當着其他同學面揭穿,徐少炎内心十分的尴尬,但仍舊一臉無辜的說道“你在說什麽啊?爲什麽你一定要把我想的那麽不堪呢?我是覺得我們以前候畢竟是朋友,所以真心的想要幫你。”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陶願說“不管是你的自尊心,還是你的虛榮心,我都不想讓你在我的身上得到滿足,所以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接受你的幫助的。我就是這麽的心胸狹隘,你是不是覺得很生氣呢?如果是的話,那正是我想要得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