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映白垂頭喪氣:“對不起老師, 我考到一半睡着了。”
“……”易詠氣的夠嗆, 大喝一聲,“混賬!”
洛映白:“……”
确實混賬, 太倒黴了,别人出門看風水都是前呼後擁,主人倒履相迎,他好幾年沒出山, 今天剛準備幹一票大的,居然上了門就被罵成了孫子?
不過哈哈哈老師, 搞不定你我可以搞定你爸爸。
洛映白小碎步挪到易校長後面一點, 一臉懊悔地說:“易老師說得對,這種行爲真是太不像話了。都怪我,太想取得好成績,考試前一天晚上連夜複習,結果反倒影響了第二天的考試狀态,我想起這件事都覺得羞愧的擡不起頭來……我下次一定注意, 請老師原諒。”
易校長作爲一個教育人員,對學生考試睡覺這種事當然也是很不贊同的, 但他因爲昨晚的印象先入爲主,總覺得洛映白是個非常乖巧有禮貌的好孩子,現在認錯的态度也很誠懇, 再加上今天又有求于人家, 于是心裏的天平毫不猶豫就傾斜了。
他果斷地對易詠說:“既然學生都認識到錯誤了, 你也别太苛刻,你小的時候還因爲不寫作業被找過家長呢!好了,映白同學是來給咱們家幫忙的,你别在這裏廢話,趕緊請人家進去喝茶!”
易詠:“……”
這個屢教不改的兔崽子每次都這樣說,也就他天真無邪的老爸還能信這套鬼話了!
他隻能先陪着笑臉答應下來,沒好氣地偷偷瞪了洛映白一眼,讓他進門。
這個眼神讓洛映白有點擔心蒙娜麗易會下毒,沒敢喝他們家的茶——實際上,他一走進易家的大門,就感覺房裏都有一種難言的氣味。
并不是說什麽不好聞的怪味,而是隻有他們修煉之人能夠感覺到的,帶着腐朽與黃泉氣息的死喪之氣。
這種情況應該已經延續一段時間了,死喪之氣淡淡地彌漫在整棟房子裏,難以尋找源頭,這樣下去,就連旁邊的鄰居也要受到牽連。
他們家肯定有什麽不好的東西,但這種情況會出現,也跟整個房間的風水布置脫不開關聯。
洛映白的目光四下一掃,隻見單看一樓來說,大廳一側擺着白色的布藝沙發,對面的液晶電視挂在牆上,中間擺着茶幾,一旁的窗台上面放着幾盆花,窗簾是淺藍色格子狀,看上去清新淡雅。
他的眉峰輕輕挑起。
這個房間裏的顔色非常雜亂,可能會稍微影響财運,不過用的都是輕松明快的色調,死喪之氣不是自然滋生,而是後來被從外面引入的。
易校長讓别人先回房間,自己和易詠陪着洛映白,他跟易詠不一樣,昨天拿到護身符之後難得睡了一晚上好覺,已經對洛映白的本事深信不疑,眼見他四下打量,就有些忐忑,問道:“我們家的大廳裏是什麽東西有問題嗎?”
易詠在旁邊皺了皺眉,覺得風水這麽可笑的事,父親居然還認真地去詢問,實在是太荒謬了。
洛映白沉吟道:“大問題沒有……”
他說完話之後走到窗前,沖着外面端詳了片刻,然後将窗邊的一盆綠蘿和一盆仙人掌調換了位置,又看似很随意地旋轉了一下花盆的角度。
就在洛映白松開手的一刹那,整個房間裏的生機似乎一下子被激活了,多日以來萦繞的陰沉晦澀之意一掃而空,所有人都感覺胸口遽然通暢。
易詠不由自主地按上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些許驚異的表情——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在家裏感覺這麽舒服過了。
他心裏有些嘀咕,看看傻白甜爸爸和神棍學生,一邊覺得自己是目前在場唯一一個腦袋正常的人,一定要堅守陣地,一邊又覺得……确實、好像、真的、舒服了不少哎?
易詠在心裏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跟在兩個人身後。
洛映白看了看背着窗戶的沙發,又說道:“除了花以外,這個沙發也該改一下方向,背靠牆壁最好。”
他頓了頓,解釋道:“風水要好,第一大原則就是‘山環水抱’,這句話并非一定指的是戶外選址,小到房間裏面,座位背後一定要有靠山,萬事才不至于空虛無憑。更何況門窗這種氣口都是一個房子中的納氣之所,人坐在這裏,生氣煞氣交雜,當然容易生病。”
易詠忍不住道:“這沙發主要是爸媽在坐,我基本上不會坐在這裏看電視。”
洛映白笑着說:“老師您眉凝氣聚,神色清朗,狀況也的确是比易校長好一些,起碼晚上的睡眠應該不會差到整晚失眠,更不會覺得全身疼痛。但胸悶氣短的毛病卻是難免吧?”
易詠和易校長同時一愣,對視一眼,這一陣家裏的人都感到不舒服,但是表現各異,孩子和媽媽覺得身上疼,易校長夫妻失眠,易詠則是呼吸不暢,現在想來他們幾個平時在家裏最常活動的區域果然也不一樣,洛映白說的沒錯。
易詠臉上不贊同的神色漸漸隐去了,看向洛映白的眼神也鄭重了一些,他緩緩道:“你說得對。”
洛映白道:“但是這些都是小事。如果沒看錯的話……”
他扭頭看向二樓:“問題的根源應該出自那裏。”
三個人上了樓,易家父子都是收藏愛好者,二樓的牆壁上挂了很多字畫,旁邊還有個櫃子,專門用來擺放古董,易詠一向以這些東西爲傲,但當他的學生在字畫面前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心裏沒有得意,竟然感到莫名的緊張。
易詠主動問道:“這裏……是不是也有什麽問題?”
洛映白沖他笑了笑:“老師,您家的寶貝可真多,米芾和蔡襄這兩幅字竟然都是真品,我算大開眼界了。”
易詠一愣,臉色柔和下來:“你不大的年紀,眼光還挺敏銳的。”
“之前您那門鑒賞字畫的選修課我曾經旁聽過。”
洛映白答了一句,目光卻定在了另外一幅書法上,那是蘇東坡的《江上帖》。
這幅字裱在玻璃框裏面,面上的玻璃擦的也很幹淨,但是看在洛映白眼裏,上面卻似乎浮着一層淺淺的黑霧,使得裏面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由于形勢變得太快,整個事件的發展非常出乎她的意料,孫玥在腦子裏迅速盤算這應該怎麽辦,一時反倒說不出話來。
她的目光茫然落在洛映白的手上,發現那雙手白皙修長,右手手腕上有朵墨青色的薔薇花,實在是說不出的美麗。
孫玥心一橫,壓低聲音說:“既然你看出來了,那明人不說暗話,我奉勸你最好把嘴閉嚴實一點,我保證不會再打别的主意,咱們大家都相安無事。否則我能對付唐閱博,也能對付你。别以爲你們逃過去了就很了不起了。”
“哎孫玥,你還真别拿這個吓唬我。”
洛映白噗嗤一笑,搖了搖頭,誠懇地說:“你可能會幾個小法術,但這方面我也有點研究,就像你說的,你能咒死唐閱博,我也能咒死你。殺個把人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對吧?要不信你就試試,反正我這兩年隐姓埋名沒殺過人,其實挺難受的,真的。”
孫玥:“……”
洛映白說話的時候,手指輕輕在桌上敲了一下,孫玥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窒悶壓迫之感,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正在壓制着她。
她心中驚駭交加,想起洛映白這兩年不顯山不露水,今天就能突然來一出把唐閱博給救了,弄不好他說的還真不是騙人,自己這是要完啊!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恰好在孫玥慌亂的時候,唐閱博接完電話走了進來,在這一刻,孫玥迅速作出了決定,唐閱博和洛映白關系不錯,現在她隻能把注壓在唐閱博身上了。
“閱博!”她帶着哭腔喊了一聲,跑到唐閱博身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吓。
唐閱博的臉色本來不太好看,被她這麽叫了一聲倒不由愣了愣,下意識地扶了孫玥一把,又莫名看了看洛映白,問道:“怎麽了?”
洛映白笑着說:“我不知道,想你了吧。”
孫玥一臉氣憤:“他剛才趁你不在的時候竟然跟我表白!說讓我和你分手跟他在一起,還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同意,就要告訴你今天是我要害你,你才會差一點被砸到……閱博,這太荒謬了,我真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居然還說我們兩個中間你肯定會相信他,那怎麽可能呢?你一定信我的是不是?”
孫玥這演技可以說是唱作俱佳,台詞到位,成功搶占了先機,但讓她不安的是唐閱博聽完之後,卻慢慢地推開了她的手。
“閱博?”
唐閱博慢慢地說:“他說對了,我肯定是相信他,因爲他是我兄弟,還因爲我不能再把你當我女朋友了。”
孫玥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意外道:“你說什麽?”
唐閱博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剛才去接了誰的電話嗎?”
他的語氣中有着滄桑和疲憊,聽的孫玥心裏一跳,還是不得不問道:“誰?”
唐閱博道:“你還記得我被保送出國讀博的事情吧?需要遞交的申請材料要的很急,裏面有一份在校生證明,是我前天趁着放五一假之前開的。剛才學生會的同學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也開了那份證明——你要用它做什麽呢?”
“這……”孫玥張口結舌,沒想到這回唐閱博的反應竟然這麽快,這讓她的心跳都急促起來,卻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她慌亂的反應已經說明了某些東西,唐閱博陌生地看着孫玥,覺得自己簡直不認識她了。
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敏銳,當時剛剛出事之後整個人都是蒙的,别說去想着分析兇手是誰,就連這是有人想害自己這一點都沒有想到,但當時洛映白半開玩笑的那句話卻好像有魔力一樣,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地掂量。
“你說你,一窮二白還喜歡亂花錢,連根毛都留不下,除了出國留學也什麽值得人羨慕嫉妒恨的,誰那麽不開眼啊。”
——出國留學的名額隻有一個,如果他出了什麽事,自然後面可以有人替補上來。
抱着這個想法,唐閱博給自己在學生會的同學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查一下最近幾天去開在校生證明的人,結果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查完後告訴他竟然隻有孫玥一個。
唐閱博不敢置信,但孫玥一定要在今晚約他出來、得知他出事後那一瞬間不自然的反應、洛映白冷淡的态度……這種種聯系起來,又讓他難以不多想。
結果心情複雜地回到店裏,當頭就遇上這麽一出。
孫玥也反應過來了,既然剛剛唐閱博接的電話就是這個,那明擺着她前面那番做作都是假的,合着她演的賣力,另外兩個人各自心裏有數,就等于明擺着讓人家看戲玩——簡直是丢人到家了!
機關算盡一場空,任誰都會情緒失控,孫玥一時激動,脫口道:“你平時說什麽愛我在乎我,看來都是騙人的!不然你爲什麽要去調查我?”
唐閱博本來心裏面還在掙紮惆怅,結果孫玥這句話一出來,就如同當頭給他潑下一盆冷水,讓他頓時冷靜了下來。
他凝視着孫玥道:“我還真的不是在調查你,當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甯願自己從來沒去問過,我還可以裝糊塗跟你在一起。”
孫玥一愣,心被這句話觸動了一下,她很快意識到唐閱博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連忙哭着說:“閱博,對不起,我剛才隻是……”
唐閱博慢慢搖頭:“你道歉晚了。跟你分手我很難過,但是你做錯了事,我兄弟給我出頭,你污蔑他,我還包庇你,這樣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他。”
孫玥剛才是假哭,這回眼淚真的一下子就出來了。
唐閱博狠了狠心,說道:“今天學校已經有警察局的人來過了,你的情況我必須要反映給他們……”
“不要!”他的話還沒說完,孫玥就一把按住了唐閱博,哀求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求求你不要報警!”
洛映白剛才一直沒插話,坐在旁邊,眼睛看着窗戶外面,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麽一樣,給兩個人留出空間。好在他選的位置本來就是個角落,店裏又吵,沒什麽人注意到這邊。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站起來,搭着唐閱博的肩安慰性地拍了拍,道:“聽聽吧。”
唐閱博點了點頭。
孫玥支吾了一下,才說:“其實,我用許願靈符請了一個神仙,他能幫我實現心願。”
她所說的許願靈符,洛映白和唐閱博都知道一點,這是最近學校很火的一個遊戲,風靡程度不亞于當年的請筆仙。傳說隻要有人按照特定的方法親手用紅線編織好所謂的“許願靈符”,就能夠許下任何心願,很多人試過,都說靈驗,隻不過他們兩個都沒玩過。
洛映白知道唐閱博恐怕不想跟孫玥說話,于是問道:“你這個願望是怎麽許的?”
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商家的噱頭,被人說的邪乎,實際上在洛映白這種專業人士眼中不過是無稽之談,但聽了孫玥的話之後,他倒是發現,孫玥這個所謂的許願靈符可能還真的比較特殊。
用靈符許願的規矩是,将靈符編好,找一棵槐樹挂上。按照許願者的出生時間推算,如果是白天出生,就加十二個小時,如果是晚上出生,就直接按照出生時間到樹下燒香念口訣,許下自己的心願,如果香不斷,就是成了。
孫玥的出生時間是23:35,而口訣則是“木中生鬼真地仙,墳土若開能通天,請真神,不論冤,心若有求,何方罪愆”。
當然,這當中需要注意的細節很多,并不是哪一個人都能許願成功的,孫玥的祖父是個老中醫,也稍微懂得一些法術知識,他在世的時候教過孫玥一些,所以最後她居然把這件事辦成了。
但任何心願的實現都要付出代價,尤其是這口訣聽着就不像正經東西,什麽墳土、罪愆、冤屈、真鬼,哪裏是拜神,分明是在招厲鬼!
洛映白匪夷所思:“你居然真的信了?不好意思,你的研究生……是自己考上的嗎?”
他這是在□□裸懷疑自己的智商,孫玥有點惱羞成怒,她現在沒資格發脾氣,也隻好壓着聲調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本來就是真的!”
唐閱博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實在無法做出評價,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無論快樂還是痛苦他都不想再反複經曆,但現在剛過了幾天,他就發現凡事真的沒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很多的事情都已經和上輩子不一樣了。比如說這個趙琪瘋狗似的咬着自己,真的是爲了給孫玥出氣嗎?似乎……不像吧。
他想了想,拿出一個拇指長短的小簽筒,順手給自己抽了一支簽,出來以後是中下。
難道要挂科?
蒙娜麗易不太親切的面容瞬間閃現,洛映白邊向教室走,邊趕緊看了一眼簽文,隻見上面的簽文是:“對鏡點燭影非光,日暮花殘天降霜。且恐吉中變化兇,布霖尚替玄都亡。”
他挑了挑眉。
解簽對于洛映白來說是小菜一碟。“對鏡點燭”,鏡子裏面照出來的影子不是真的光芒,後面的“布霖”和“玄都”又分别是李和桃的别名,那麽這句話應該指的就是李代桃僵的意思,結合簽文中的意思,應該是這次考試中,他要代替别人承擔一些災厄。
被這支簽提醒,洛映白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件事。
上回好像就是在這次考試當中,趙琪曾經舉報一個同學考試夾帶小抄作弊,當時那個同學受到了處分,後來又過了大半年,洛映白在一次全班聚會中無意聽到有人悄悄說那個同學是被冤枉的,小抄明明是趙琪扔在地上陷害他。
那麽簽文意思是不是意味着……這次被陷害的人會變成他?目的呢?
“映白,快點!”
方維一把将他扯了過去,洛映白從思索中驚醒,擡頭一看,他們已經到了教室門口,旁邊趙琪也走了過來,兩邊正好狹路相逢,趙琪一臉的小人得志,方維估計是怕洛映白生氣,才故意把他扯開的。
洛映白沖趙琪笑了笑,蹭着他身邊擠進教室去,他這樣一擠,反倒讓趙琪想起上次摔了一跤的事情,臉色微變,不由給洛映白讓開了路。
直到洛映白進去坐下了,他才想到自己原本是要炫耀的,氣的瞪了對方一眼。
結果四目相對,洛映白朝趙琪眨眨眼睛,賤賤地在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處弾了彈——那是他剛剛蹭到趙琪的地方。
趙琪當時就氣得“卧槽”了,可是這個時候發卷子的鄒瑩也走了進來,他隻好憤憤地坐在了洛映白的對桌,想起上回在辦公室裏的尴尬,連搶占課題成功的喜悅都沒有了。
“你給我等着。”他憤憤地想,“馬上我就要你好看!”
洛映白趁着卷子還沒發,用筆戳了戳前面一個女生的後背,小聲道:“茜姐,你考試不戴眼鏡的話,給我用用。”
那女生回頭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你想幹嘛?咱們今天全考論述題,桌子又離的這麽遠,别說我這八點五折配的特價眼鏡,你就是戴個望遠鏡也抄不着啊。”
洛映白道:“哎呀,我是爲了給自己制造有文化的心理暗示,這樣才能考個好成績。乖,拿過來,明天早上我給你買飯!”
這時候鄒瑩已經開始拆封考卷了,女生一笑,連着眼鏡盒拿過去,拍在洛映白的手上。
她眼鏡的度數不高,洛映白帶上之後也不覺得暈,考試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他餘光看見趙琪悄悄把手伸進兜裏,拿了張紙團出來。
洛映白趕在他把紙團扔在自己腳邊之前,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說:“老師,趙琪打小抄!”
鄒瑩:“……”
一石激起千層浪,全班嘩然,趙琪目瞪口呆。
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想趕緊把紙團遠遠扔開,但也不知道爲什麽,他好像突然被人用定身術定住了一樣,一動都動不了,同學們紛紛朝着趙琪看過去,眼尖的已經能看見他手裏的紙了。
這件事鄒瑩提前就知情,本來答應趙琪配合他的演出,可萬萬沒想到洛演員突然搶戲,整個人也是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故意磨蹭片刻,看趙琪坐的很淡定,還以爲他已經準備好了,結果走過去一看,紙條還好端端地在人家手裏攥着,抓了個人贓并獲。
方維伸長了脖子去看:“啧啧啧啧啧!”
鄒瑩很痛苦,考試抄襲是要記檔案的,她抓趙琪,王院長以後要記恨上她,她不抓,洛映白這個小王八蛋這麽直通通的一叫喚,樓道裏都能聽見,她敢不抓嗎?
無奈之下,鄒瑩隻能讓趙琪自己發揮:“趙琪,到底是怎麽回事?”
也好在這個教室裏沒有攝像頭,怎麽瞎說都可以,趙琪吸口氣讓自己冷靜,道:“老師,我沒有抄,這張紙是從洛映白那邊滾過來的,我剛撿起來還沒打開呢。”
鄒瑩拿起來那張紙,展開一看,又分别跟洛映白和趙琪卷子上的筆迹對比了一下,說道:“看字迹跟洛映白的比較接近……”
洛映白迅速接口:“但是被發現的時候紙是在趙琪手裏的。老師,這麽說我們都有嫌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又打擾大家正常考試,不如咱們去辦公室說吧。”
趙琪:“……我卷子還沒答完。”
洛映白道:“沒事,反正我快答完了,咱們走吧。”
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作爲老師,鄒瑩總不能讓整個考場都亂着,無奈之下隻好打電話叫了一名實習老師過來幫忙看着,自己領着趙琪和洛映白去主任辦公室。
趙琪拽了鄒瑩一下,故意落後幾步,小聲說:“鄒老師,你可得幫我作證,就說一直在盯着我呢,我沒有機會抄。”
鄒瑩見前面走着的洛映白根本就不回頭,仿佛一點也沒注意到他們兩個在私語,就保證道:“沒事,咱們是去你舅舅的辦公室,說什麽也不會讓你挨處分。”
趙琪這才稍稍放心了——本來嘛,要不是舅舅的授意,他沒事坑洛映白幹什麽。
前面的洛映白微微側了下頭。其實他原本沒有太多興緻和趙琪耗時間,但讓洛映白真正感興趣的是對方這樣做的動機和目的,他很想知道趙琪到底是爲了什麽才會這樣死咬着自己不放。
雖然有邱子平的話在前面,可絕對不是孫玥的原因——就算有一點親戚關系,但兩人原來的來往不多,而且孫玥會被抓,是他和唐閱博共同造成的,但趙琪坑人的重點顯然隻在洛映白一個人身上,這兩點都很奇怪。
而這個時候,看見課題申報表的易校長也是一陣納悶。
他前幾天忙着學術會議,好不容易到了周日有時間,沒事溜達到學校來,本來想看看洛映白的課題,卻沒想到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這孩子的名字,反倒是又重新搜索課題題目的時候找到了。
易校長打開文檔,卻驚訝地發現同名課題的主持人變成了趙琪。
這名字也挺耳熟的,他努力想了想,好像員工聚會的時候是誰家的孩子來着……不過這課題是怎麽回事?
易校長給易詠打了個電話,得知洛映白正在考試,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溜達着去教室門口找他。
考試時間本來就不長,鄒瑩帶着兩個學生去了辦公室沒多久也就結束了,易校長到的時候,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活驢一樣沖出教室,很快跑的沒影。教室裏隻有兩三個男生湊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麽,一名年輕的女老師在講台上整理卷子和答題卡。
她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來,連忙笑着說:“是易校長啊,您怎麽過來了?”
人上了年紀就喜歡熱鬧,老校長十分親民,沒事總愛在樓道裏溜達溜達,這點大家都知道,她也不是很驚訝,抱着卷子走到門口。
易校長笑着點點頭:“你是……小姚吧?這場是你監考?”
姚老師說:“不是我,本來是鄒老師的,中間考場上好像有兩個學生互相指責作弊什麽的,鄒老師就去處理了,我來臨時看着。”
“太不像話了,考風考紀問題一定要嚴肅處理。”易校長皺了皺眉,又問道,“這場裏有沒有一個叫洛映白的學生,給我看看他的卷子。”
他後來聽易詠說了不少洛映白的事,對他答的卷子有點好奇。
趙琪從地上爬起來,指着洛映白:“他媽的你——”
“喂,幹什麽呢!”
一句話沒說完,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兩個男生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從不遠處跑了過來,一個人過去扶洛映白,另一個人上去架住了趙琪:“這是什麽意思?想打人啊!”
這兩個人正是洛映白另兩名剛剛返校的舍友,本來要回宿舍,突然見到自己的兄弟居然在“挨欺負”,立刻都急了,沖過去幫忙。
“卧槽,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動他了?”趙琪簡直要瘋,雖說他的确是過來欺負人的沒錯,可是他可沒碰到洛映白半個手指頭,反倒是自己被撞的摔了一跤,屁股還疼着呢!
他還沒說什麽,新冒出來這倆人什麽意思?碰瓷?!
洛映白這兩個舍友一個叫方維一個叫鄧萬林,方維是東北人,大學的時候練過幾年跆拳道,高高大大的,脾氣十分直爽,他可不怕趙琪那點小靠山,反正他欺負自己的哥們就是不行。
聽見趙琪還敢睜着眼睛說瞎話,方維也怒了:“你還敢說你沒動他?我他媽大老遠就看見映白坐在地上,你還拿手指頭指着他了,要不是你推的,難道他還能自己坐到地上不成?”
趙琪:“……就他媽是他自己坐下的啊!!!”
鄧萬林扶着洛映白,皺眉道:“這種瞎話都扯,你是覺得你自己傻逼,還是覺得我們傻逼?”
他架着洛映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酒味,心裏面納悶,也不知道自己五一就回個家的功夫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像洛映白這麽無害的人喝成這樣還要被人家找茬。
鄧萬林拿了瓶剛買的冰鎮礦泉水灌了他幾口,拍拍洛映白的臉:“映白,嘿,清醒點,回魂了!”
洛映白被涼水一激,恢複了幾分理智,一擡頭看見室友,還覺得挺高興:“哎,萬林,你回來了!”
鄧萬林:“……兄弟,你可愁死我了,你剛才怎麽坐地下了?”
趙琪大步走過來,就去拽洛映白的胳膊:“行啊,不裝傻子了是吧?不裝了你就把話給我說清楚,我他媽到底動你了嗎!”
洛映白揉額角,還是不大清醒,倒是認出來面前的人是趙琪了:“我忘了……那就是沒有吧?”
方維:“卧槽你還敢威脅人?!”
幾個大男生聚在一起吵吵鬧鬧的,很快就引起了學校保安的注意,還沒等他們把事情的經過掰扯出來,就一起被帶到了值班老師的辦公室。
洛映白:“……”這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
雖然他當時腦子很亂,沒有記清楚經過,但事是明擺着的,總之不是他不小心撞了趙琪,就是趙琪不小心撞了他,不管怎麽說都是小事,解釋清楚就行了。
不過暫時沒人想聽他解釋。導員是個不到四十來歲的女人,名叫鄒瑩,江湖人稱“川妹子”——這個外号的來源就是因爲鄒老師特别會變臉,對待學生冬天般冷漠,對待上級夏天般火熱,平時同學們見了她都繞路走。
鄒瑩當了這麽多年導員,最近正想找門路調一下職位,看見幾個學生中有趙琪,心裏一下子就有了偏向,也不給别人說話的機會,先問趙琪道:“趙琪,你這褲子上可都是土啊,是因爲什麽事挨打了?你們這些大小夥子火氣還挺旺,都是同學,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啊,非得動手。”
她什麽情況都沒了解,上來就說是趙琪挨打,擺明了就是袒護他,結果這邊有了台階,趙琪卻沒有就着這句話接下去,反倒梗着脖子不吱聲。
要是平時也就算了,可這個辦公室裏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小弟,平時大哥大哥的叫着,趙琪剛在他們面前撂了話要收拾洛映白,轉眼就屁颠屁颠跟老師告狀說被這個小白臉給打了?他還要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