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這部劇的編劇蓋曉曾經評論洛映白更加适合扮演男主溫朗钰, 歐子恒将這句話截圖一并配在了下面,這下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說來倒也不怪歐子恒生氣, 溫朗钰這個人物明明是由他飾演的, 結果蓋曉身爲編劇,居然公開說一個根本就不是演員的人是她心目中的男主, 這實在是有點太打臉了。
和大部分藝人說句話都要小心翼翼的不同, 歐子恒的父親是這部劇的投資方之一, 他平日裏泡吧喝酒打人就沒有在怕的,遇到這種事更不能忍, 當下想都沒想就發了條微博嘲了回去。
他跟蓋曉的撕逼從開機起就沒停過, 歐子恒憋着一口氣,本來以爲就算媒體嘴賤不向着自己,也得有粉絲幫着罵上幾句, 結果沒想到他平時爲人太夠嗆,這條微博一發, 底下的評論居然大多數都是罵他的。
“呵呵,我看當初找你演溫朗钰的人才是眼瞎, 你特麽毀了我男神你知道嗎?!”
“話說我不喜歡蓋曉, 總覺得這編劇作作的, 特矯情,但是我也絕對不站歐大傻,好好一個小奶狗,演的比二哈還智障,我看的時候比他媽上高數課還困。”
“對啊,這智商他是怎麽活到大結局的?可能是仗着自己有男主光環,傻逼不要命吧。”
“頂鍋蓋說一句,之前不知道T大校草是什麽鬼,結果這微博出來之後我看了一眼……我真的覺得蓋曉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喂!”
最後這條評論本來是好話,但傾向性太明顯,反倒把編劇和主演之間的矛盾扯到了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的洛映白身上,于是歐子恒的粉絲紛紛大罵,從長得傻拍的假動作太浮誇一直罵到衣服上有線頭可見這人是個窮逼,對洛映白進行了全方位的人身攻擊。
這下有些理智的吃瓜群衆也忍不住了,出來說了幾句公道話:“還是不要拉踩圈外的無辜人士了。T大那個學生本來就是躺槍,人家名校學霸又不吃這碗飯,不是給你們提供八卦材料的,某些人嘴臉不要太難看行嗎?”
本來是息事甯人,但多說多錯,由此又延伸出一波嘲諷歐子恒不學無術沒文化的言論,氣得刷微博的正主直接在屏幕前就把鼠标給摔了。
“他媽的,這幫賤人!”歐子恒一腳把椅子踹到了牆上,“我不會演?說得好像他們一個個就多牛逼了一樣!蓋曉這個死三八!還有那個洛什麽玩意,想紅想瘋了吧?熱度蹭到老子頭上來了!”
“T大……T大……”他念叨了兩句,眼睛突然一亮,撥通了一個号碼。
“喂,王院長嗎?你好你好……對對對,哎,可别提那個新聞了,我就是爲了這事打的電話,貴校真是出人才啊……”
不陰不陽地諷刺了幾句,聽着電話那頭誠惶誠恐的道歉聲,歐子恒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說道:“我也沒别的意思,我是什麽身份?總不能真跟一個窮學生計較,就是出出氣而已……哪用得着你一個大院長出面,小小地教訓一下也就可以了……投資的事包在我身上,是是……”
他挂斷電話,冷笑一聲,回到電腦前開小号撕逼去了。
裴琮是學生會會長,經常會替老師在辦公室值班,勞動節的假期裏,學校的圖書館不開門,他幹脆就拿了幾本書去教務辦公室學習,剛看了沒有多長時間,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裴琮擡起頭,說了句“請進”。
進門的是研一古代文學專業的班長,裴琮記得好像叫趙琪,他的舅舅是研究生院的院長,連帶着他也傲氣的很,平常連看人都不帶用正眼的,非常讨人厭。
裴琮放下書,朝他點點頭,道:“學弟來辦公室有事嗎?”
趙琪斜他一眼,直接走到另一張桌子前把辦公室的電腦打開了,一邊點鼠标一邊漫不經心地笑笑:“沒什麽事,我們宿舍的網欠費了,用用這裏的電腦。學長你繼續看,不用管我。”
裴琮皺了皺眉,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趙琪的身邊:“你要是用電腦的話,可以去我們宿舍,學校有規定,辦公室的電腦不能随便打開……連我平常也是從來都不動。”
“嗤,你也太小心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趙琪嗤之以鼻,“再說了,要說不讓用電腦這話好像也是我舅說的吧,你還擔心爲了這件事挨他批評不成?有我呢,你甭管了。”
這小子什麽東西,以爲自己家裏有個學校的小官就能上天了?整天牛逼哄哄的,有病。
裴琮向天翻了個白眼,看趙琪打開了一個遊戲頁面,想想反正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也沒必要爲了這點小事惹不痛快,咽下不高興,沒再攔他。
趙琪投入地玩着遊戲,整個辦公室都是吵鬧的音樂聲,裴琮就把耳機帶上了,過了一會,趙琪偷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見對方看書看得正投入,于是悄悄把遊戲界面最小化,借着音樂聲的遮掩,迅速找到了電腦上标注“研究生創新課題報告”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面的文件都是用學生的名字和學号命名的,因爲難度較大,報名的人并不多,趙琪一眼就看見了“洛映白”三個字。
趙琪臉上劃過一絲冷笑,打開了洛映白提交的課題論文,迅速浏覽了一遍,把名字和學号都改成了自己的,點擊保存。
明天是五月四号,等老師們都上班了,才會審核這些論文并且向市裏提交,再等到結果出來洛映白知道這件事,那也什麽都來不及了,天衣無縫,也絕對沒人能給他作證。
他完成了這一切之後,也沒心情再打遊戲,把鼠标一摔道:“不玩了,這破電腦簡直要把人給卡死!”
裴琮擡頭看了趙琪一眼,見對方一推凳子甩門走了,不由撇了撇嘴,過去替他把電腦關上,擺正了凳子,自己坐回去看書。
啊,世界終于清淨了。
趙琪從辦公室出來,外面幾個男生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人笑着問:“趙哥,事辦完了?我真是挺好奇你究竟想怎麽收拾那小子,說出來也讓大家看看熱鬧啊?”
趙琪哼了一聲:“我出馬,你們就等着瞧吧,到時候就知道了。”
幾個人笑嘻嘻地往外走:“我平時也沒看趙哥跟孫玥說過幾句話,這還是剛知道她是你表妹……鄭哥真是疼妹妹啊,這麽費勁給她報仇。”
趙琪家裏跟孫玥的确有點遠親,就順便扯她當了個借口,說是要整洛映白一頓給孫玥報仇,現在聽見别人提起,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句話,隻說:“這事我跟他還不算完。等着吧。”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人說:“哎,說人人到,洛映白不是就在那嗎?”
趙琪擡頭一看,發現不遠處迎頭沖着他們這邊走過來的人還真是洛映白,眼睛一亮,冷笑道:“來的挺巧,走,咱們過去。”
洛映白剛在易家吃了午飯,又被易詠親自開車送回了學校。他在酒桌上跟易校長聊的不錯,被逼着多喝了幾杯,腦子有點暈暈乎乎的,下了車跟老師道謝後,就機械地順着方向往宿舍走。
校園裏的人不是很多,路也寬,但他走了兩步,迎頭就有一幫人過來了,爲首的那個人直接用肩膀狠狠地往洛映白身上一撞。
洛映白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他,還沒反應過來,撞他的趙琪則一連退了好幾步,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了。
洛映白低頭看看他,覺得這人好像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總之知道自己好像把人家撞到了,于是一臉呆萌地說:“對不起?”
旁邊的幾個人都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趙琪就已經坐在地上了,再聽見洛映白這句話更覺得他是在挑釁——裝什麽裝,剛才要不是故意的,他一個被撞的人怎麽可能把主動來撞他的人彈出去?有内力不成!
趙琪身邊的一個跟班立刻就不爽了,反正他們本來也是要故意找茬的,當即上去推了洛映白一把,怒道:“你找事是吧?”
然後他也坐到地上了。
洛映白心裏一動:“這麽說你的第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的舍友不要再爲難你了?結果呢,結果怎麽樣?”
孫玥不吭聲了。
洛映白微笑道:“警察局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孫玥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宿舍裏的一個人突然作證,說那個爽膚水是我的下鋪打碎的,跟我沒有關系……所以這件事就過去了。”
洛映白突然發現一個共同點。
孫玥這兩個心願的達成,其實都是通過同一種方式——替代。
一個是她的下鋪代替她來承擔打碎爽膚水的後果,一個是她想要代替唐閱博來享受出國留學的待遇,要是這麽說,其實在玄學上就是一個氣運交換的問題。
洛映白記得《佛說北鬥七星延命經》中曾經有過記載,北鬥七星正是掌管人氣運的神,掌管範圍按照生辰的不同來劃分,其中,子時生人的掌管者應該是北鬥陽明貪狼星君,他可以做到這一點。
但……很顯然,堂堂一個星君,絕對不至于想不開到這個份上。
洛映白道:“給我看看那個靈符。”
孫玥小心翼翼地把東西遞給他,叮囑道:“千萬不要碰壞了,用這個許願最大的忌諱就是把靈符碰壞,那樣會受到……懲罰……”
在看見洛映白的動作時,最後兩個字僵在了他的嘴邊。
洛映白施施然拍了拍手,将碎裂的靈符丢在地上,微笑道:“那就讓他來啊。”
“……”
他問唐閱博:“剛才她說的話已經錄好了,報警嗎?”
唐閱博被眼前的一幕幕弄的有些大腦當機,愣愣地說:“報、報吧?她已經,犯法了……可是這樣的案子我怎麽報?我跟警察說有人詛咒我,我會不會先因爲宣傳封建迷信思想被抓進去啊?”
洛映白道:“今天來這裏的警察已經事先了解情況了嘛,一定不會認爲你是瞎說的……那,打電話交給你,我走了。”
“等一下!”
被晾在一邊的孫玥如夢方醒,“你剛才不是告訴我不報警的嗎?!”
洛映白笑眯眯地掐着嗓子,細聲細氣學孫玥的語氣:“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們報警抓你,都是爲了你好啊!”
孫玥:“……”
洛映白悠悠然走出了餅店,既然是唐閱博的因果,即使再不願意,最後的事情也隻能由他來完成。
夜風帶來淡淡的花香,他對着夜色伸了個懶腰,面前正好是一棵老槐樹。剛才洛映白弄壞了靈符,正常來講,今天晚上同樣的時間點,孫玥拜的那個東西有很大的可能性過來找他。
他拭目以待。
時間還早,洛映白準備先回宿舍。
正在這時,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叫聲:“同學!同學!”
洛映白一轉頭,發現一輛小轎車停在路邊離他不遠的地方,車上下來一個人,沖他招了招手。
洛映白:“……副校長?”
他認真回想了一下,重生以來自己統共就救了個人,吃了個飯,暫時沒有什麽逃課睡覺調戲老師的黑料,難道校長是覺得他太英勇了,特意……連夜來發獎狀的?
洛映白謙虛地走了過去,禮貌地跟校長打了個招呼:“易校長好。”
易校長今年已經有65歲了,由于學術水平出衆,到了退休的年紀之後又被被學校返聘了回去,洛映白曾經聽過他幾節公開課,對這個老先生頗有幾分敬重。
“哎,你好。”易校長臉上有一些不明顯的焦急之色,但還是慈祥地沖洛映白笑了笑,“你是T大的學生吧?叫什麽名字啊,是哪個專業的?”
洛映白有點摸不着頭腦:“研究生院中文系的,我叫洛映白,校長,請問您這是……?”
易校長覺得這個名字聽上去有些耳熟,但暫時顧不得想太多,匆匆道:“好,小洛同學,剛才是你在那家店裏給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吃了一顆糖嗎?能不能告訴我你那是什麽糖,在哪裏買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糖果,而是可以辟邪的補藥,小男孩被鬼纏上,肯定會受到一定的陰氣感染,洛映白怕是他生病才順手喂了一顆。現在聽到易校長急切地詢問這個問題,他微微一怔,換了個角度借着路燈的燈光打量對方的面相。
這位老人眉毛緊密上挑,眼睛大而有神,下停較長,命宮平滑,本來是一生平安順遂的面相,可是眼下壞就壞在此刻他眉梢兩側冢墓和丘陵處皆隐隐發暗,中正處還不知道爲什麽破了一點,大概最近運勢不佳,有親友遭遇厄難不說,就連他本人身上都沾染了一些兇煞之氣。
洛映白看到這裏,再想想他的話,也差不多明白易校長爲什麽前來找自己了,于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校長,我多問一句,您家最近是不是經常有人感到身體莫名疼痛,精神不振,但去醫院又找不到原因?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是吃了我給那孩子的糖,也是沒有用的。”
他猜得一點錯都沒有,易校長震驚之餘也覺得刮目相看。他們家的人最近的确總被莫名其妙的疼痛困擾,醫院也去過了,風水先生也找過了,都一點作用也沒起,到現在爲止,洛映白是第一個連問都不需要問,就能一口說出他遇到的問題的人。
剛才孩子吃了那顆糖之後說是身體不疼了,就讓易校長覺得可能是遇到了高人,現在那種希望更加迫切,他連忙問道:“那你有辦法嗎?能不能勞煩你什麽時候抽出空閑去我家看看?”
洛映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警笛聲,知道唐閱博叫的警察應該趕到了,他小心地往路邊陰影的地方挪了挪,答應下來,又問道:“校長,您現在身上有紙筆嗎?”
易校長是個老學究,身上常年都帶有紙筆,聽了洛映白的話便拿出來遞過去,隻見對方好像很随便地在他的貼身小本上畫了幾道亂七八糟的線條,就将紙撕下來折疊好遞給易校長:“今晚上您可以先拿着這個,保一夜平安不成問題,明天我再上門。”
不用他多說,易校長拿到那張紙的時候,立刻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似乎多日以來的萎靡一掃而空。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那好,那好,真是謝謝你了。明天你什麽時候方便,我讓人開車來接你!”
“不用啦。”洛映白失笑,“校長您别客氣,我上次去您家裏送資料的時候還坐下喝了一杯可樂呢,我能找到門。”
聽他這麽一說,易校長才想起來,這孩子不就是上次幫他整理古籍的那個學生嗎?當時他看洛映白活幹得好又挺讨人喜歡,還特意留他坐了一會,真是上了年紀,記性也不好了。
他心裏對于神秘力量的敬畏和距離感也随着洛映白的笑語淡去很多,拍了拍洛映白的後背說道:“好,那我明天等着你。”
另一頭,在特偵處裏,嶽玲正在報告最新情況。
“夏處,剛才又從市分局那邊移交過來一個嫌疑人,說有學生報案,指控她跟這次校園墜物事件的事情有關。那個學生的筆錄我已經做好讓他回去了。嫌疑人暫時拘留,這是筆錄。”
她對面的夏羨甯坐在辦公桌後,之前那身嚴嚴實實的防爆服已經換了下來,他穿一件淡藍色的半袖襯衣搭配長褲,少了幾分冷肅,但依舊英氣逼人。
“嗯,辛苦。”夏羨甯接過筆錄,“晚點還有行動,你現在可以先去休息。”
“這就去。”嶽玲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那你呢,不先睡會嗎?”
夏羨甯:“嗯。”
他們特偵處和别的部門不一樣,這裏的同事本來就都是會法術的術士,很多人在參加工作之前就認識,有一些還是同門師兄妹,所以互相間的關系要親密很多。
嶽玲看了夏羨甯一眼,有點擔憂:“還是得注意身體啊。”
夏羨甯:“好,謝謝。”
嶽玲:“……對了我跟你說件好玩的事,你知道嗎,今天你上熱搜啦!”
夏羨甯長得好,家世好,一直都是特偵處的門面,每次處理完什麽大案子,記者們都格外喜歡采訪他,之前幾期法制類的安全節目邀請他當過嘉賓,對于一般的群衆來說,他的知名度還是挺高的,不過上熱搜倒是頭一回。
嶽玲想想也覺得有意思,道:“今天T大那件事傳的挺快的,好像當時有個見義勇爲的小帥哥照片被發到了微博上,結果沒過多久你的也被傳上去了。學生們特好玩,都說一次墜物事件捕獲兩名盛世美顔,可惜不能同框紀念,來,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