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瑾擡起頭, 始料未及撞上他的目光, 隔這麽遠，還是有一種心跳很快的感覺。
四目相對, 周圍的說話聲和吵嚷聲仿佛都被屏蔽到了另一個空間, 眼裏隻剩下彼此。
鍾瑾想起一件事，給葉淮生發信息。
葉淮生低下頭，看到屏幕一亮，鍾瑾的信息跳出來。
——【一會兒你等我一下, 給你一樣好東西】
嘴角浮起笑意，劃開屏幕，盯着大概看了兩秒鍾, 回複完以後, 緩緩擡起頭，勾着笑朝斜後方看去。
——【把你自己給我？】
鍾瑾盯着這四個字看了一秒，臉慢慢慢慢漲紅了。
*
一堆東西, 是夏綿付的錢, 然後其餘人再用微信轉她錢。
鍾瑾朝門口張了幾眼, 确定葉淮生沒走，還在等她，對夏綿說，“綿綿，我先把東西送過去，晚點再轉你錢。”
夏綿比了個ok的手勢，“去吧去吧。”
宋雨晨抻着脖子朝門口張了一眼，露出一個頓悟的表情，“送給你男票吧？”
蔡雯雯道：“玩的開心點噢。”
鍾瑾笑的一臉陽光燦爛，對幾個人揮揮手，迫不及待朝門口過去，“那我不跟你們一起回學校了，晚上寝室見，拜拜。”
大大的購物袋，她兩手抱着，走一段小跑一段，上氣不接下氣，臉都憋紅了，葉淮生快步走過來，拎過她手裏的袋子往裏面順了眼，“都買了些什麽？”
“可多了呢。”鍾瑾松開手，輕輕呼出一口氣，扭了扭發酸的胳膊，一邊往外走一邊微笑道，“吃的喝的用的，加起來花了我三百大洋呢。”
“一個月多少零用錢？”葉淮生問。
鍾瑾腳步慢下來，低着頭扳着手指一通算，擡起頭對他眨眨眼，“不知道。”
葉淮生看着她，歪了下腦袋，眼裏全是疑問，表情有點乖有點呆，鍾瑾聯想到什麽，笑了一聲，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頭，這麽想着，也就說出了口，“你能彎下來讓我摸摸你的頭嗎？”
葉淮生很奇怪她爲什麽會突然提出這麽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要求來，但他也沒有深想，這麽簡單的要求，滿足一下她有什麽問題呢？于是就很配合地彎下腰，把腦袋拱過去，“鍾老師，頭在這裏，您請摸。”
鍾瑾把手伸過去，放在他的頭發上，柔軟幹淨，就好像摸舅舅家的又可愛又呆萌的小金毛狗一樣的感覺，鍾瑾心情驟然變的更加愉悅開心了，摸完以後，輕輕拍拍他的腦袋，“好了，愛卿平身吧。”
葉淮生剛一直起腰，鍾瑾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怕他揍她似的。
葉淮生當然不可能揍她呀，拎着購物袋，在鍾瑾身後慢慢走着，看着她腦後高高紮起的馬尾随着她跳躍的步伐一甩一甩的，微微勾起唇角，快走幾步，到她身邊并肩走。
鍾瑾目不斜視走着，餘光偷瞄到身旁的人，忽地感到氣息壓下來，預感不妙，剛想閃身往旁邊躲躲，整個人就被摟了過去。
鍾瑾全然不設防，失去重心般的，幾乎是側着身子栽進他懷裏，這人忒壞，故意倒退好幾步，“鍾老師，力氣很大嘛。”
嘴上這麽說，手臂力道一點兒不放松，緊緊摟着她。
鍾瑾：“……”
手滑到後腰，将人輕松一提，鍾瑾腳離開地面，低呼一聲，他已經彎下身來，輕咬一口她白嫩的耳垂兒，唇抵在她耳廓，“嗳，我說，鍾老闆，要不要包養我？”
鍾瑾眨眨眼睛，把臉往旁邊移開去一點，他的氣息撥得她癢癢的，哪裏都癢，耳朵癢，脖子癢，心口也癢癢的，額頭浮起一層薄汗。
其實他知道她家的情況，一個月多少零花錢那更不用說，鍾瑾家不像他家父母早就離異，小姑娘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對自己這雙胞胎女兒更是呵護備至，如今鍾瑾上了大學，而妹妹鍾瑜也在A城上大專，比起開銷，T市自然比不上沿海一線城市的物價水平高。
而鍾瑾向來儉省，吃喝用度也比不上鍾瑜，爲了公平起見，鍾父鍾母取消了一貫而來的月限，隻要姐妹倆花完了錢，不管這個月過沒過完，都可以向爸爸媽媽開口提要錢，所以問到零用錢多少鍾瑾才會說不知道的。
鍾瑾擡起眼皮看他，語氣認真，“好啊。”
她一直在等他這句話呀。
自從因爲後媽林玲的原因和父親大吵一架之後，葉淮生在外打工，自己攢生活費學費，徹底經濟獨立，最困難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吭過一聲，更沒有向她求助過，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捱過去，她生日，他給買了一個很貴的包，本來直接讓母親徐悅從國外帶進來就好的，可他爲了不讓母親知道自己的窘境，讓朋友從外面買回來。
直到事情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鍾瑾才在一次去他打工的車行找他，無意間從他的同事口裏得知，買那隻包的錢是他攢了一個多月才攢下的，那個月每天早上他隻吃一個饅頭或者幹脆不吃。
鍾瑾又心酸又心疼，幹嘛非給她買一個包不可呢？那包又貴而且她現在還小，買那麽貴的一個包實在太浪費了，那麽好的包她都不舍得背出去，總怕哪裏刮壞了磨壞了，是不是太浪費了呢？
如果知道他那個月那麽艱苦，鍾瑾甯可不要這份生日禮物。葉淮生說，隻不過一餐早飯不吃，中午和晚上都在打工的地方解決，又不是睡大馬路風餐露宿，能有多糟糕。她知道那不過安慰她的說辭，他在車行幹的體力活，一上午不吃飯，怎麽受得了？或許他沒有覺得多苦，或許他咬咬牙就過去了，可是她一旦想到他那麽辛苦那麽努力，心裏就止也止不住的難過想哭和自責。
這種感覺就和那時候高考一模一樣，爲了能和她比肩前行，葉淮生付出的努力比她多多了。
那時候，她很想告訴他，未來他們可以一起努力，她不要他一個人努力，而她什麽事情都不做，呆在他保護的羽翼下，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廢人。
兩個人共同努力，總比一個人好吧。
可是他的自尊心那麽強，無論多苦多累，半點都不讓她知道，總是裝作那麽堅強刀槍不入的樣子。
爲了男人的自尊心和所謂的面子，鍾瑾從來在他面前都是開開心心的，他是大男子主義，張開羽翼，低頭看着她，進來我懷裏，我爲你遮風擋雨。于是她什麽話都不說，點點頭，乖乖躲進他懷裏。
她總想，她的大男人也會有累的一天吧，到那時候就輪到她拍拍他的肩膀說，休息一會兒吧，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嬌弱。
“好啊。”鍾瑾輕快道，長睫輕輕扇了扇，刷過他的嘴唇，帶來癢意。
她擡起頭，對他瑩瑩然一笑，“一個小時還是一個晚上？你想要多少？”
葉淮生抵住她飽滿的額頭，緊緊靠着，低聲道，“鍾老闆看着高興給。”
鍾瑾頭往後仰，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仔細打量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小時，給一百？”
葉淮生提了提手裏的袋子，撒嬌的語氣，“幫你拎袋子，再加五十？”
鍾瑾：“……”
鍾瑾腦袋飛速運轉，一小時合三千六百秒，一共一百五十元，約等于0.04元／秒，這麽一算，好像也不貴哈。
還沒等到她反應，葉淮生動作純熟地拉起她的手，“讓我們好好享受這一百五十塊，鍾老闆，我一定帶給你不一般的感覺。”
鍾瑾：“……”
什麽感覺？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
第二天早上起床，鍾瑾一陣肩酸背痛。
一定是昨天拎那個超市購物袋拎的，鍾瑾一邊這麽想，一邊揉着肩膀爬下床。
開學第一天沒什麽事，昨天收到短信說是下午去體育場領書，領完書之後去教室集合拿軍訓服，之後就沒啥事解散了。
國際貿易專業一班全在她們這半層四個女寝以及對面半層另外兩個寝室，加起來一共二十四個女生，據說男生才十二個，一個班三十六人。
不出半天時間，女生們都相互熟悉了一些，不過多半還是和自己寝室玩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