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算是人嗎?
縱然是沐文翰他們見過太多血肉模糊的場面,這一刻,看到這樣一張扭曲得不成形的臉,還是覺得瘆人得緊。隻見他一隻眼圓瞪着,似要凸出來,另外一隻眼,眼皮朝外翻着,眼睑下頭是萎縮的臉部肌肉,鼻子已經縮到一處的,嘴巴像是一張平面上切開的一道口子,臉上鼓着那化膿的大包已經将一邊臉撐起來,
圓鼓鼓的,整張臉,就是一種畸形,慘不忍睹。
虧得那男子此刻還是清醒的,一雙眼落在幾人臉上,看得發直。
他嘴唇動了動,就跟一條魚呼吸時的張合一樣,“啊啊”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呂大娘随即上前一步道:“平兒,這是來爲你看診的大夫,醫術可了得了,咱有救了。”
說着,呂大娘接過呂大伯遞過來的水,扶着男子喂了水他喝。
男子略略動了腦袋,他“啊啊”了幾下,終于說出話來:
“爹,娘...都,都說不要請大夫了,怎地還花這個錢?......讓,讓我死了就算了。”
“世人皆求生,哪裏有人求死的?......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莫芊芊輕責,這男子有着父母的不離不棄,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已近天黑,房間裏很是昏暗,床前的一張桌子很幹淨,放置着一個藥碗,還燃了一盞油燈。
雖然這房間被兩老夫妻收拾的幹淨清爽,可也消除不了那股濃重的腥臭味,頓時令人感覺空氣十分悶焗,讓人幾欲作嘔。
見莫芊芊在仔細觀察她家兒子,呂大娘急忙拿過來旁邊的一把椅子,放到炕前,示意她坐着。
莫芊芊微微點頭,在那椅子上坐下,伸手握住男子的手,兩指扣在他脈搏上,開始探脈。
她探了許久,呂大娘和呂大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緊接着,莫芊芊又起身,在男子的頭上臉上四周都按了按,問了他一些初期發病的症狀,随即沉默不語。
呂大娘和呂大漢更着急了,忍不住問道:“姑娘,怎麽樣了?你說句話。”
莫芊芊這才擡起頭來,卻是看向沐文翰與傾城公子,“你們也來探探脈。”
沐文翰與傾城公子聞言,依次上前探脈,末了,兩人面面相窺,齊齊看着莫芊芊。
莫芊芊閉了閉目,“你們把他衣物扒了,查看全身一遍。”
說完,莫芊芊就出了屋子,自動回避。
其實,她實在忍受不了兩位老人兩眼殷切的眸光,出門就長舒了口氣。
等屋子裏面一切完結,莫芊芊才再次進去。
“怎麽樣,得出什麽結論?”莫芊芊看着沐文翰和傾城公子。
“看不出什麽,疑似麻風病症。”沐文翰擰眉,緩緩搖頭,臉上神色似諸多不确定。
“在下探出了他體内的一味毒藥。”傾城公子語出驚人,兩位老人果斷被驚吓住了。
“這??”兩位老人互看一眼,眸中有着了然,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不過這不重要,不管他們是隐居山野的前人,還是被逼走投無路的村民,這與他們毫無關系。
莫芊芊覺得,跟着墨雲軒她現在變的好任性,喜歡的就會去做。
她喜歡着呂大娘的豁達與樂觀,羨慕着兩位老人之間的相攜相依,不離不棄,就想着盡力吧,盡力讓兩位老人此生圓滿。
莫芊芊覺得,她真的是被世人吹捧的飄飄然了,真把自己當救死救難的活神仙了。
名譽果然是害人不淺!
深吸一口氣,莫芊芊毫不猶豫走過去,她從醫藥箱裏拿出銀針。
然後手法快速的将一根毫針紮在男子手腕上三寸的地方,屈指彈了彈毫針,一道黑色的線在皮膚下快速的遊走。
緊接着在男子另一隻手臂上重複着剛剛所做的一切。
之後,莫芊芊又在男子臉部穴位紮了幾針。
她下針很快,很輕,卻十分精準,一般在病患尚未能感覺到疼痛時,就已經落了針。
莫芊芊的手法熟練又迅速,而且在做這些事情時很認真,粉紅的嘴抿着,能讓人感受的到她對于做這些事的執着。
墨雲軒一直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深處蕩漾着深情,這熟悉的一幕不僅僅讓他想起他與她初識的那山,那山洞。
一炷香後,男子面部上已經被莫芊芊插滿了銀針,像個刺猬。
看着銀針下面沁出的點點黑色,已經差不多了,莫芊芊扯過男子的手,也不征求他的意見,直接用手術刀劃開了一道口子。
“清毒。”莫芊芊簡單丢下了兩個字當作解釋,算是給兩位老者交待了。
莫芊芊說着拿了玻璃瓶接住流出來的黑血,直到流了滿滿一瓶,莫芊芊這才收了瓶子,給男子上藥包紮。
她的動作娴熟而簡練,包紮了傷口,她看了眼銀針,開口道:“我要拔針了,有些疼,你忍着。”
莫芊芊拔針極快,這已經成爲她行醫的習慣,都是盡量減輕患者的痛苦,這是她一向的原則,絕對将患者的傷痛降至最低。
其實這點疼痛,對男子而言早已不算什麽了。
這些年來,從發病到如今,什麽樣的疼痛沒受過?
拔針之後,莫芊芊所下針之處不見任何痕迹,然而銀針入體那端卻已經黑透了。
果然是中毒,莫芊芊所猜測不錯,若真是麻風病,老夫妻兩人也難逃染疾的命運。
隻是,這毒素成分如今看來就連傾城公子也是無法分辨清楚,莫芊芊也隻能等着回現代的時候,把那些毒血分析成分後,才能有效配對解藥。
“好了,先這樣吧,待會給他泡個藥浴,今晚他就可以睡個好覺咯。”莫芊芊輕松收拾完畢,轉頭對着老夫妻兩個說道。
“呂大娘,你還好吧?”莫芊芊見兩老口癱軟在位置上,一時之間,他們竟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莫芊芊看向他們,又看了看墨雲軒,好心寬慰道:“大娘,大伯,你們兒子中的毒,暫時也隻能銀針排毒,這過程雖然緩慢,可也是最爲保守的治療方法。”還沒配對出解藥之前,莫芊芊什麽也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