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芊芊隻感覺身側的墨雲軒大手輕動,茶幾上瞬間又消失一隻茶杯。
緊接着便聽到了一聲墜馬的沉聲響動。
随即便是刀劍落地的聲音。
墨雲軒輕輕擡袖,織雲錦車簾被氣流掀起。
馬車外的黑衣男人緊緊蹙着眉,右手捂着胸口的地方赫然被硬物洞穿,正汩汩流血。
“噌——”
青水的長劍蓦地架在了男人頸間,劍鋒一閃,迸出寒意。
“慢。”墨雲軒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
“主子?”
“留下他。”墨雲軒斂眸。
居然還有着暗殺,這幕後的黑手自是要給揪出來。
一路疾行,眼看着就到了宿城了。
然而,沒有想象中的熱鬧繁華,倒是聽見了不少紛亂的喧鬧。
“趕緊走趕緊走,别怵在這裏!”前面傳來的是官差不耐煩的聲音。
“如今,這城封了,我們就隻能在這裏等死了。”
“咳咳……咳咳……”一道虛弱的聲音咳嗽着,“看來我是要死在這裏了……”
莫芊芊坐在馬車内,聽見外面的聲音,不由掀簾看出去。
外面環境十分污濁,而且嘈雜不堪。
難民們三五成群,歪歪斜斜的躺在道路上,從此處一直綿延幾百米至城門口,場景十分浩大。
莫芊芊此時才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哀鴻遍野、什麽叫做滿目蒼夷。
看着躺在地上的難民痛苦的模樣,莫芊芊心裏重重震撼着。
作爲醫生的職責感油然而生,她無法看着這麽多的人痛苦掙紮,她想去救他們!
墨雲軒像是看透了她心思,睨她一眼,“進城再說。”
馬車一直行至城門口才停了下來,卻城門緊閉,整個城池顯得十分沉寂,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青水挑開車簾,對墨雲軒道:“主子,守城将士說宿城爆發了瘟疫,實施封城,我們進不了城了!要不......”
“都戴上口罩。”莫芊芊見青水頓住,便出聲提醒道。
不管這裏情況如何,他們一行人都要進了城,了解了所有事态才能有所作爲。
墨雲軒眸光微沉,千裏迢迢匆匆趕來,如今卻被堵在了城門外!還是晚了一步?
瘟疫?
外面都是些染了瘟疫的人!?
聞言,莫芊芊頓時心驚,訝異不已。
這個時節,臨近年關,冬天裏最冷的時間段了,居然爆發了瘟疫?
豈不雪上加霜!
不會又是誰人的陰謀詭算吧?
怪不得莫芊芊這般想,這幾次碰巧的瘟疫,皆是人爲的成果,她不得不懷疑。
真或假,假或真,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多想。
有的人就想着,亂吧,越亂越好。
墨雲軒怒火中燒,眼眸陰狠更盛,眼底迸出一抹殺意。
莫芊芊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搖了搖頭
“進城——”墨雲軒毫不猶豫下令道。
青水當即清喊,“皇上駕到,還不快快打開城門迎接聖駕——”
什麽?聖駕?
喧鬧的場景,瞬間寂靜。
守城的士兵聞言大驚失色,連滾帶爬下了城牆,早有小兵跑前頭開門。
帝王一怒,伏屍千裏,這話可不是玩笑。墨雲軒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往裏合攏,緩緩的合成一個拳頭,毫不掩飾的怒意讓一張隽秀的臉刹那間變得森冷無比,猶如毒蛇火光般伸縮的舌鞭,讓看見的人不由自主就從心裏騰升一種毛骨悚然的
感覺。
低頭,墨雲軒眼中的怒火更是在頃刻間覆滿黑色的瞳孔,目呲迸裂。
伏在地上的人頭都不敢再擡起,早已經冷汗打濕了衣裳,垂向地面的臉已經全然失色,從微微顫動的身形知道他身體在止不住顫抖,撐在地上的手背隐隐冒出了青筋。
“皇上,末将大膽,您還是繞道離開宿城吧,他們,他們都是一些染上疫疾的人,大夫診治無方,隻好把他們都集中到了城外,以免傳染到更多的民衆——!”
一字一句,府衙硬是從咬緊的牙縫中逼出來。
仿佛有白花花的毒辣的烈日頂在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腦門上滑下來打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人,惶恐不安,撐在地上的寒刃刀尖跟地面劇烈的摩擦發出吱吱的響聲
“馬上在這城外搭建施粥的棚子,實施救助——”沒有過多的責備,語氣裏卻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怒意。
墨雲軒深谙的眸子已經垂下,視線落在道路兩旁伏地的民衆。
“皇上聖明啊!吾皇萬歲萬萬歲!”
頓時,激昂的高呼聲此起彼伏。
真是禍不單行,這大雪天不僅僅鬧了饑荒,還鬧起了瘟疫。
城中的衆官員把一臉鐵青的皇上迎進了城,莫芊芊一路都在想着瘟疫的事。
青竹的救災糧昨日夜裏才到,今日已經在城裏各處搭了施粥的棚子。
有着帝王的威壓,宿城一切都順序起來。
不僅調來了足夠的糧食,皇上還親臨現場赈災,要再做不好,那就真的伏屍千裏了。
莫芊芊率領着宿城裏所有的大夫醫士,就要開始展開義診活動了。
維護次序的官兵與大夫早早到了義診場所,義診的攤子已經搭好,每一個施粥的點就要有個義診的點,并且還做足了宣傳。
莫芊芊首當其沖蹲點城外的疫病患者,她早早的就把要用的藥物準備好了,藥箱也再三檢查過,保證不會出一點問題。
協助的大夫也早早的到了城門外,這裏已經搭上了施粥的攤子與義診的攤子。
看到萬事俱備,隻欠她這東風,莫芊芊突然發現,她此時此刻的作爲,和那些做秀的官員有什麽不同?
同樣一聲令下,下面的人把一切準備好,她隻要出席就行,也許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是走走過場,她是真的去義診。
可即便如此,她能幫到的人也極其有限,大夫隻有一雙手,她可以拯救性命,卻無法拯救命運。
城外的這些患者,早早的就被定義爲了不可救治的瘟疫患者,這就是他們低賤的命運。
看病貴,看病難,看不起病一直是賤民們心頭不可言說的痛。可是那決策者帝王卻是不同了,他的一個小小的舉止,就能施救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