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芊芊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她一直低着頭,那種辛苦可想而知,偶爾擡頭也隻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她雙手一直就沒有停過,手上不是刀、就是鑷子與鉗子。
莫芊芊的認真與辛苦,墨雲軒看得明明白白,不由一陣地心疼。
心裏某個地方突然一軟,看着專注認真的莫芊芊,墨雲軒表示真心無法抗拒。
從早上到了午時,終于完成了手術,莫芊芊打了一個漂亮的手術結。
看着清歌将手術刀、止血鉗放入手術盤裏,莫芊芊這才放松下來。
吸了口氣,動了動有些酸痛的雙臂與脖子,稍稍緩減疼痛後,便吩咐清歡拿出鹽水瓶,給那少年挂消炎藥水。
莫芊芊側取出護具,爲少年将手術切口包紮好。
手術進行得很成功,少年全程皆在震撼之中,幾乎沒有什麽感覺了,痛不痛,感覺都沒有。
沒有哪個人,能接受自己變成殘疾,少年當然也不能例個。
是啊,沒有人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突然間變成殘疾。
可爲了保命,少年還是得接受殘疾的自己。
少年閉上眼睛,他還年輕,還可以來日方長。
特别對于男子來說,變成了殘疾就表示前途盡毀。
一個殘疾的人即使再有才華,也無法入朝爲官,也無法肩負家族興衰的責任。
少年幽深的眼眸中,也第一次出現了無措與猶豫。
因爲他無比清楚,如若殘疾了,那就意味着他什麽都沒有了。
除了仇恨!
對,他是爲仇恨而選擇活着。
可等莫芊芊讓清歡掀開少年眼上的布條,少年無比清晰的看見到自己完好無缺的右腿之後,除了驚訝,更多的還是驚訝。
因爲他被截肢的地方,竟然沒有大出血,而且傷口,竟然已經愈合了?!
天哪,這哪裏是愈合,簡直就是突然間長出了一條右腿。
難道當真是遇上了神仙?!
少年不禁爲自己剛才的别扭心思感覺萬分慚愧,他顫抖着雙唇,可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關于這個,莫芊芊沒有多做解釋。
當然,那是她自認爲沒有必要費盡心思去解釋!
反正她一切出發點都是爲這少年好,莫芊芊自認爲是出于對那少年的好感,所以才會奉獻出這般高端的假肢給這少年。
所以,莫芊芊自然理解少年這般心境。
這少年一看就心思不壞,許是可能所經曆的道路太過黑暗,以至于走在陽光普照的大道,反而害怕。
這新裝上去的假肢,雖然與人體的肌膚不一樣,可絕對是人腿的樣子。
甚至和少年左腿一樣大小,隻不過那假肢呆闆生硬了一些。
莫芊芊見少年隻顧着抹眼淚,便提醒道:“你這腿現在還不能動,至少要靜養三個月,你才能下床行走。而且,這隻是第一步。”
傷筋動骨還要一百天,假腳與肌膚要融合至少也得要三個月的時間,而在此期間少年的左腿假肢根本不能用力。
更何況,術後恢複很重要,莫芊芊不希望最後一步出問題。
“三個月後你必須遵從持續漸進的原則,先從一步兩步慢慢地做複健。每天從站起一刻到邁出一步,時間也需要一點點疊加,一個月内最多一天不能超過兩個時辰。
即使做足了一個月的複健工作,這以後将近一年的時間你還不能急速長跑。
因爲你這右腿是假腿,根本不是你這具身子原本的皮肉,你要與它有個磨合的過程。
你千萬記住了,此事絕不可操之過急,否則你這腿再無站起的可能。”
三個月後,也不是說立馬就能和正常人一樣,畢竟是假肢,少年身子要有一個适應的過程。
另外,畢竟是假肢,少年肯定需要時間來駕馭直至習慣。
想到這些瑣碎的事情,莫芊芊就覺得各種鬧心。
在現代她做完手術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麽事了,後續的事情自有護士跟進。
可現在不行,她什麽都要操心。
醫生這職業,其實諸多堵心。
爲患者生生截掉一條腿,或胳膊,雖說是在救人,可做多了卻有一種大夫就是屠夫的感覺。
這也是西醫的局限性,爲了保住命,切掉患者身體的一部分。
莫芊芊不知道,這樣對病人來說究境是好是壞?
哪裏痛便治哪裏痛,哪裏有問題就切掉哪裏。
西醫最常做的就是切除人體壞死的部分,以保證人可以活下去。
可人身體的部分是不可再生的,切掉的那一部分再也長不回來。
也幸好天氣寒冷,傷口不容易感染發炎。
更幸好天氣寒冷,那病毒無法擴散。
少年原本以爲裝好假肢就沒事了,沒想到後續還有這麽多事情,總感覺自己時間不夠用。
可是如果出了意外,他的腿豈不是又要廢掉?
“這是給你服用的藥,有助于你身上的傷口愈合。
用法和用量我都寫在上面了。還有注意事項,你一定要嚴格按照上面的要求,照顧好自己。”
莫芊芊突然覺得有些酸澀,她忍住淚點将事先寫好的醫囑,還有詳細護理知識,交給給了少年。
少年匆匆掃了幾眼,發現并不難,便點了點頭。
見少年不以爲意,莫芊芊不由又多說了幾句。
“平時要多注意自己的體溫,如果有發熱的迹象,一定要找大夫,傷口要是紅腫也要盡快讓大夫醫治。”
說到這裏,莫芊芊眉頭微皺,她怕自己說多了,少年也聽不進去。
這場手術值不值得?
墨雲軒叔輕輕的歎了口氣。
雖然墨雲軒已經确定這少年,就是西鳳國的小皇子。
可當墨雲軒看到莫芊芊那近乎脫力的樣子,就已經後悔了。
西鳳國的一個小皇子算得了什麽?
爲了救他,莫芊芊累成了哈巴狗。
墨雲軒把她撈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給她依靠,真後悔讓她救治這少年了。
他不要她這麽辛苦。
此時的莫芊芊一臉疲倦,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份外的虛弱。墨雲軒果斷抱着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