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起來就去做早飯。而是吩咐了兩個妹妹,早飯後背上背簍在後山山洞會面。
她悄悄抱着那隻七彩山雞去了寨主家。
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着,因爲莫芊芊的故意躲閃,路上也沒被什麽人撞上。
這個小村寨很偏僻,離鎮子大概兩個時辰的路程。
她需要趕在莫老婆子與人牙子回來之前,完成這件事情。
同時,莫芊芊也擔心寨主出門做事了,到時候找他會搞得全寨子的人都知道。
牛欄寨不大,莫芊芊很快就來到了寨主家門口。
莫芊芊在門口叫喚了兩聲,開門的是一個穿着補丁摞補丁舊袍子的幹癟老頭。
說是老頭其實不恰當,因爲這寨主滿打滿算也隻有四十多歲。
但是,他的頭發已經白了,古銅色的臉龐上滿是皺紋。
“二大爺。”莫芊芊鞠身,客客氣氣的給寨主行了禮。
“大丫?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同是莫姓,寨子裏面的人多少都沾親帶故。
按輩分,這寨主還是大丫本家的伯父,在兄弟間排行第二,所以大丫該叫他二大爺,他也頗爲和藹可親。
寨主看着眼前瘦單單風吹能倒的丫頭,他覺得心針刺般的疼。
這丫頭真是可憐,在家裏什麽髒活累活都幹,結果還吃不飽肚子。
兩個月前,大丫一個人在地裏幹活,最後都暈了過去。
當時,若不是他跟自家婆娘剛好路過瞧見,怕是這丫頭命早就沒了。
莫老婆子本就是這寨子裏的滾刀肉,他們家在牛欄寨也是出了名的矛盾戶。
他們家的情況,寨主心裏很是清楚,自然也知道莫老婆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不過就是二房隻養了三個閨女沒生出兒子,莫老婆子就開始偏心了。
現在二郎夫婦都沒了,留下這三個丫頭,那更不用說了。
他們家裏的這些亂事兒,寨主知道是知道,不過鄉下山裏農戶人家,打罵女孩子之事可不隻他們這一家。
這種情況他雖說是看不下去,但誰家還沒點兒糟心事?
寨主心裏也隻能歎一口氣,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他叼着煙鬥,目光在莫芊芊懷裏的七彩山雞上流連了好一會兒,這是山雞吧?真是好看。
這事兒,莫芊芊還真是費了腦子。
她無錢無糧,也隻有這山雞可以權當自己從山上捕獲的獵物。
寨主“吧嗒”了一口旱煙,然後開口說道:“什麽事?進來說吧,如果我能幫得上,一定不會說不的。”
他看着莫芊芊懂事的拎着東西來了,那心中和門清兒一樣,肯定是有求于他。
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就是不能幫的,不能怨他不幫忙。
雖然清楚大丫姐妹的處境,可他這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也不管這個,他也管不了。
這世間,挨餓受凍的不止大丫姐妹三個,被餓死凍死的人也不是沒有。
莫芊芊這才苦兮兮地笑了笑,随即歎了一口氣,“二大爺,您也知道昨天那事鬧的,我.......不是别的,就是想請二大爺您可憐可憐我家兩個妹妹。”
說到這裏,莫芊芊抹了抹眼睛,在别人看來是在擦眼淚。
昨日那事?
“不,不,你還是走吧——”
寨主當即吓了一跳,他探頭探腦往院門外左右看看,揮手趕莫芊芊走。
昨日與二賴子那事他可管不了!
莫芊芊反手把院門關上,接着就紅了眼睛,聲音哽咽:“二大爺,我......我昨日不也是給氣瘋了嘛,可這禍事闖了下來,奶奶也饒不了我們姐妹三了,她現在正從鎮子上帶人牙子來,要把我們姐妹賣進窯子。”
寨主見狀,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丫頭,這事二大爺也攔不了。”
他可不想和莫老婆子打交道。
這樣的人,就是誰沾染上都得惹一身腥氣。
“那是,二大爺,我知道。您看,橫豎我們姐妹也是死路一條了,我就想求求二大爺開個方便之門,讓我帶着妹妹走,興許還能有條活路。”
“大丫。”寨主皺眉,清了下嗓子,繼續保持威嚴的姿态,說道:“你該去求的莫老奶,而不是我呀。”
“不,二大爺,我想帶着妹妹離開寨子。您看,就算是我們姐妹甘願被賣進窯子,可這豈不連累到寨子的名聲?”
“無知!”寨主繼續“吧嗒”着旱煙,良久,不贊同道,“你們姐妹幾個女娃子,跑出去哪裏會有活路?也隻能流落煙花之地,你又何必多這許多折騰?”
“二大爺,我曉得的。我這不是不想給寨子抹黑嘛。”
确實,大丫這兇悍的抗擊二賴子,于寨子裏女子名聲是不好。可公然賣進窯子,那更是不好。
雖說在農村都覺得女兒就是賠錢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像莫老婆子這樣将孫女兒公然賣進窯子,卻是沒有。
莫芊芊不禁有一些悲切,她哀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寨主也的确是個好人!他聽完了,隻略微遲疑了一下。
之後他欲言又止,然而看着莫芊芊那一雙堅毅的眸子,寨主勸解的話又頓在嘴邊,說不出口了。
半晌,他長歎一聲,“你要我怎麽做?”
大丫這遭遇是讓人同情,如今她再這樣放低姿态,着實讓人狠心不下來。
她們姐妹三個确實無父無母,莫芊芊要求寨主書寫外出投親文書就是依照律法來說,他這個寨主也不能阻攔。
如今莫芊芊的一番話,又是句句爲寨子名聲着想,而且還拿了大禮來……
果然,在莫芊芊的軟磨硬泡之下,寨主直接寫了文書給莫芊芊。
莫芊芊隻要拿着這文書到鎮子裏面戳上官印,也就成爲通用的路引了。
離開了寨主家,莫芊芊心情輕松了不少。她悄悄回草屋稻草堆裏扒出那個醫藥箱子,然後直接上後山與二丫三丫彙合了。
她現在還不能去鎮子上,她現在身無分文,也毫無準備。
再者,如果半道上相遇了莫老婆子,豈不自投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