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院子的婦人打開門，看見如遊魂般失魂落魄的蘇大成，露出同情的眼神。
“老爺回來了。”
蘇大成沒有看見婦人的神情，淡淡地應了一聲，走進了院子裏。
婦人擋在蘇大成的面前，幹笑道：“老爺，家裏沒鹽了，你去買包鹽吧！”
如果是平時的話，老好人般的蘇大成會答應下來。然而今日他沒有心情，自然不會答應。
“你去吧！我現在不想出門。”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要什麽。
現在的生活真是他想要的嗎？不！從來就不是。 他隻是對雲莫娘有愧疚，不知道怎麽補償她，才會留在她的身邊。在他的眼裏，隻有妻兒才是他的心頭肉。然而現在他相依爲命的妻子放棄他了，不要他了，他的心就像被人挖了一個洞，怎麽也填不
滿。
“那個老爺，我走不開啊！”婦人見他要進門，連忙堵住他。“你幫我去買一下嘛！”
蘇大成不耐煩，推了婦人一把，冷道：“我說了，我不想出門。你擋着我做什麽？”
“沒有啊！我今天要把院子徹底地清理一下，所以走不開嘛！”婦人眼神躲閃，不敢看蘇大成。
蘇大成隻是有些迷糊，不代表着他蠢。見婦人的樣子，明顯裏面有什麽問題。
他不顧婦人的阻攔，大步地走進去。剛走了幾步，隻見雲莫娘的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男一女。
雲莫娘對那男子說道：“大夫，謝謝你了。”
那男子提着一個藥箱，一臉嚴肅地說道：“你挺着這麽大的肚子，要是再不吃點好的，隻怕這孩子……瞧你們住這麽好的院子，應該是不缺銀子的。怎麽讓你的身體這樣虛弱？好好地養養吧！”
“是，多謝大夫。”雲莫娘扶着旁邊的門框，虛弱地笑了笑。“張嬸，送大夫出門。”
婦人連忙應道：“是。大夫，這邊請。”
蘇大成打量着那大夫。在張嬸送大夫出門後，蘇大成問道：“怎麽不是王大夫？” “王大夫的病人太多了，每次找他都得等很久。我剛才有些不舒服，便讓張嬸請了這位大夫。”雲莫娘挽起蘇大成的手臂，可憐昔昔地看着他。“剛才你也聽見了。大夫說我肚子裏的孩子需要吃點好的。
你看你現在鐵礦裏做事也賺不了多少。剛才你回去見到蘭姐姐了吧？她怎麽說的？有沒有原諒你？”
蘇大成神情苦澀，疲憊地說道：“她要和離。”
“和離？”雲莫娘瞪大眼睛。“她怎麽舍得和你和離？你們夫妻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以前是挺好的。可是現在，她應該恨死我了吧！”蘇大成淡淡地說道：“我想安靜一會兒。”
“安靜什麽呀？現在還能睡覺嗎？你睡得着嗎？她要和離，你沒答應吧？”雲莫娘激動地看着他。
蘇大成覺得雲莫娘的反應有些奇怪。
如果他和離了，她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還是說她真的那麽大方，願意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天下有幾個這樣大方的女子？就算是後宅裏的女子，那也是因爲逼不得已，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
本來蘇大成還沒有簽和離書，不知爲何現在不想說實話。他故作痛苦地說道：“已經簽下了。”
“已經簽下是什麽意思？你們簽了和離書，他有沒有說怎麽補償你？”
雲莫娘拉着蘇大成的手臂不放，看樣子不問個所以然來絕對不會罷休。
蘇大成越來越覺得她的态度奇怪。他想起這些日子她的變化，以及蘇瀾說過的話。 剛才那個‘大夫’說她沒有吃好，蘇大成就有些搞不懂了。蘭氏以前懷孕的時候又要下地幹活，每天吃清粥吃野菜，連着生下的幾個孩子都是健康的。雲莫娘所謂的‘不好’其實天天都有吃肉，這樣孩子還
長得不好？那這孩子得用魚翅燕窩養着啊！
“莫娘，我是男人。我與她和離，讓她受盡傷害，理應是我補償他，怎麽會是她補償我？我現在一無所有，也沒有什麽可以補償她的。所以我們最後決定，我帶着以前的舊衣服離開，大家互不幹擾。”
“什麽？你什麽也沒要？你是傻的嗎？你女兒的那個逍遙居這麽賺錢，你就沒要個什麽配方之類的？就算不給配方，幾萬兩的孝敬錢也該給的呀！你怎麽能答應就這樣和離了呢？不行，回去找他們。”
蘇大成推開雲莫娘，臉色沉了下來。
“逍遙居是瀾丫頭的店鋪，賺了錢也是她的。你别想打他們的主意。這件事情已經定了。”
蘇大成大步朝裏面走去。
雲莫娘看着蘇大成的身影進了内室，一雙眼睛泛起了血絲。 “可惡，怎麽遇見這麽個蠢貨？姑姑明明說了，隻要把他們家鬧得天翻地覆，那逍遙居就有可能是我的。現在鬧也鬧了，怎麽逍遙居沒有得到，反而把一個糟老頭子塞給我？姑奶奶傻了才和這麽一個糟
老頭子過下半輩子？不行，我得找姑姑問清楚。”
房間裏的蘇大成聽見雲莫娘出了門。他站在窗前，眼裏露出深思的表情。
“剛才莫娘的表情很奇怪。難道她真的是爲了銀子才和我在一起？我沒有銀子了，她便沉不住氣了？”
蘇大成沒有多想。他隻是有些懷疑雲莫娘。然而沒有真憑實據前，看見雲莫娘挺着肚子，他又心軟了。
砰！就在蘇大成昏昏欲睡的時候，從門口傳來撞擊的聲音。
幾個大漢走進來，一腳踢開蘇大成的房門，粗魯地提着他走出去。
雲莫娘在那裏嗚嗚地哭着。
“二哥，你别這樣。”
“大哥被蘇家人打得下不了床，蘇大成又這樣欺負你。今天他不給你一個交代，我就送他去坐牢。”
“不要。大成哥也不想的。那日他也喝醉了。至于大哥，那也是蘇瀾的錯，與大成哥無關啊！”
蘇大成被進門的大漢揍了一拳，臉上多了一道烏青。聽見他們提蘇瀾的名字，他皺起眉頭。
“你們找瀾丫頭的麻煩了？” “那是她找我們的麻煩。她打傷了我們大哥，大夫說要躺三個月。這筆賬隻有找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