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剛才說的話,還有這幾天的表現,蘇童對她的心防正在一點一點地崩塌。他決定再給這個少女一個機會。如果她從此改過自新,保持着現在的樣子,他就認她這個姐姐。如若她再變回原來的樣子,他就——把她趕出去。
做生意不是那麽容易的。蘇瀾詳細說明了要準備的東西,全家人連夜趕制。蘇童和蘇嫣負責削竹簽,蘇大成負責砍竹子,蘭氏和蘇瀾去河邊找荷葉。油紙的價格不便宜,他們家是小本買賣,又是第一次做生意,可買不起油紙。
把荷葉洗幹淨,再割成兩個巴掌的大小,明天就可以裝烤肉。
本來蘭氏要一個人去的,蘇瀾不放心她走夜路。母女兩人快去快回,很快就把手裏的活兒忙完了。
蘭氏又去幫蘇童兄妹。蘇瀾負責腌制竹鼠肉。
竹鼠的身體特征已經被清理掉了,隻留下鮮嫩的肉。就算擺放在其他人面前,也沒有人能夠認出這是什麽東西。她倒不用擔心有人搶她的生意。再加上她用了獨家的腌制方法,手續複雜,就算是最有經驗的大廚也别想研究出來。
忙到亥時,終于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全家人疲憊地爬上了床。
躺在空空的床上,身上蓋着舊衣服,蘇瀾卻睡不着。她告訴自己,明天一定會成功的。
隔壁房間裏,蘭氏和蘇大成也沒有睡着。蘭氏側對着蘇大成,看着面前這個不再俊美的容顔,她眼淚漣漣。
“孩子他爹,咱們大丫頭變了。”
蘇大成看着房頂,他在想等賺了銀子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個房子翻修一下。
“嗯。”蘇大成應道:“孩子死裏逃生,想必被菩薩點化了,現在爲人處事明理多了。”
“以前我一直後悔沒有攔着娘把大丫頭送去做丫環,現在發現這件事情也不壞。至少大丫頭學到了本事。”蘭氏依偎在蘇大成的懷裏。“孩子他爹,雖然我們現在住在破舊的房子裏,沒有衣服穿,沒有被子蓋,連碗都是破的,但是我覺得很安心。今天大丫頭有句話說得對,隻要全家人在一起,再苦都是甜的。你記着,不要做冒險的事情,知道嗎?”
蘇大成看着沉沉進入夢鄉的女子,想着剛才計劃的事情。他今天在開荒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那人說城裏的镖局在招镖師,條件要求不高,隻要是個有力氣的男人就行。他還想着去試試,說不定能賺點錢回來。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孩子他娘在外人面前兇悍,其實最柔弱不過。他要是遠行,她怕是天天晚上都要以淚洗面。
蘇家人各忙心思無法安睡,在那破舊的房頂上,一藍衣男子躺在那裏,仰望着空中的月亮。
“家人……我的家人在哪裏?我……又是誰?”男子抿着唇,眼眸迷蒙。
第二日天未亮,蘇家人開始忙碌。一陣手忙腳亂之後,蘇家衆人踏上了去城裏的道路。
從安甯村出發,走上一個時辰有個大集市。平時大家就在那裏買賣東西。安甯村的人也經常去那裏。
然而蘇瀾不想遇見安甯村的村民,打算去兩個時辰之外的慶城。元府就在慶城裏。
爲了遮住受損的右臉,蘇瀾把長發放下來。右臉被長發遮住,露出好看的左臉,倒是有另外一番風味。
兩個時辰之後,慶城東街,一個空曠的地方。
蘇大成把扛進城的木柴放下來,找個地方引燃。蘭氏攤好舊衣服,把碗筷之類的放在舊衣服上。荷葉,竹桶,各種各樣的用具整齊地擺好。
雖說設備簡單了些,但是處理得幹淨,打理得也很整潔。大多數百姓的生活都不富裕,所以也不嫌棄他們。
隻不過,他們這裏的異樣讓衆人不明所以。見過在街上賣東西吆喝的,沒見過一言不合就架柴火的。
“小嫂子,你這是在做什麽?”一個提着籃子的婦人停在攤位前,好奇地問道。
蘭氏爽快地笑道:“妹子,你要是想知道,就在這裏等着。見你面善,又是第一個問的,免費送你一塊吃。”
“敢情是吃的?也是,你們燒着火,又聞到了肉香味,肯定就是吃的啦!那我就不客氣了。”那婦人一聽不走了。
誰不想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不傻嗎?再說大家的生活都不好,幾個月不聞肉味都是常事。
蘇瀾聽着蘭氏和那些人交談,笑容溫和。蘭氏的溫柔隻對子女,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幅快人快語的爽快樣兒。
不過這個樣子的蘭氏倒是天生的商人。有她的手藝,又有蘭氏的推銷能力,還愁他們家的日子過不下來嗎?
第一隻烤竹鼠完成。香味早就把附近的人都勾來了。現在攤位上圍了密密麻麻幾大圈。蘭氏被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也沒了聊天的勇氣,隻幹巴巴地笑着,讓衆人稍安勿躁。
蘇瀾有意展示自己的能力。隻見她一手拿着烤肉鼠的木棍,一手拿着菜刀。菜刀利落地飛舞着,大小和厚度一模一樣的肉片在空中飛起來,不輕不重地落入對面的碗裏。
“好!”圍觀的百姓一陣叫好。
雖說還沒有嘗過味道,但是這手藝已經稱得上大師極别,他們相當于看了一場免費的表演。
蘇童和蘇嫣串着肉片。蘭氏将串好的肉片放進碗裏,然後開始刷調料。
蘇瀾在烤制的期間已經刷過調料,隻不過因爲要削成片,這樣又要經過幾道手續,所以再刷一次調料會更美味。
“這位妹子,我剛才說過送你一片嘗嘗。我可是說話算數的。”蘭氏用筷子夾了一塊肉片遞到那婦人嘴邊。
那婦人也不扭捏,張嘴就含了。肉片一入口,頓時露出滿臉的幸福:“太好吃了!嫂子,這是什麽肉?絕對不是豬肉,也不是羊肉,更不是我吃過的各種肉。還有這味道,讓我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了。你們打算怎麽賣的?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