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輕敲桌面,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南宮翎的身形,擋住了清潭道人的視線。
“淩雲閣閣主,我這一曲終了,還是要這南宮家大女郎再來一曲的,怎麽?這是言而無信了嗎?”
清潭道人當場發難,卻沒有激起夏侯靖的任何不滿。
“這一曲終了……太後的并有所緩解,便是最佳。可是再來一曲,又是爲了何人?我隻是讓大姐聽一聽這廣陵散的曲罷了,畢竟這普天之下,能彈奏的最好的,當屬清潭道人你了……可這不代表……”
夏侯靖顯然就是打定主意不讓南宮翎來彈奏此曲了。
“不代表什麽?”清潭道人大聲回問道。
“不代表這歧黃之術必須是廣陵散一首曲子才能治療的,這歧黃之術博大精深,還有其他本事可以治療。”
夏侯靖笑了起來,卻讓清潭道人抓到了什麽把柄一般。
“這天下還有比廣陵散更好的治療方法?是什麽?”清潭道人似乎很熱衷這個。
“我不精通歧黃之術……所以……”
“所以你并不知曉,所以你隻能……推測?如果這推測和猜測也成爲真實的話,那豈不是天方夜譚,齊人說夢了?”
“那不知道清潭道人,我不精通歧黃之術,便是不對了嗎?”夏侯靖小手手指輕點衣袖,笑的很是文雅。
“這裏是爲了治療太後的疾病而存在的宴席,更是陛下孝順太後每年舉辦的盛宴……而你卻來……說自己不精通歧黃之術,又是不讓南宮家大女郎彈奏……你這是來……攪局的嗎?”
清潭道人顯然是爲了激怒夏侯靖,才這般蓄意埋下雷點。
“攪局?我向來不是個喜歡攪局的人……更是一個注重大局的人,淩雲閣是什麽樣子的存在,清潭道人,我勸你還是回師門問清楚了再來這雲國……”
夏侯靖将笑顔收回去,整個人闆起臉來……一副嚴肅的模樣……
這嚴肅起來的夏侯靖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姿态,更是天生尊貴的氣質……
“我淩雲閣要護着的人,在雲國,還沒有護不住的……你這是在質問我,還是在質問雲國?”
夏侯靖将問題的嚴重程度上升到了國家,而此時雲國陛下蕭恒的眼睛變了……
而太後阚氏這是命人收起了簾子,那雙上挑的鳳眸直視争吵的二人。
闫氏老夫人則是端着茶碗,慢條斯理的喝着茶,似乎恍若未聞。
韋氏老夫人則是一副靜觀其變的模樣,絲毫沒有插手的準備……
清潭道人感受到陛下蕭恒和太後阚氏的表情微變,不得不收斂起來嚣張慣了的氣焰。
這夏侯靖到底是什麽人?
怎麽這雲國的陛下蕭恒和太後阚氏都護着?
這淩雲閣……主人隻是說淩雲閣從不站隊,确實下一屆儲君和曆屆國君的保護傘……
淩雲閣存在便是皇族存在,更是爲了護衛皇族而一直延續下去的組.織。
這淩雲閣難道已經如此隻手遮天了?
蕭珏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一丁入臯,看來所言不虛……以後要好好跟夏侯靖合作才是……
蕭逸小手指翹起,轉動着手裏的茶杯,并未看向夏侯靖和那讓他呼吸不暢的南宮翎……
而皇後楊氏則是一派端莊的模樣,毫無表情,眼睛底部更無波瀾……
倒是蕭琮,這個一直被人當做渾人的二皇子,笑的令人值得深究……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
蕭瑢則是吹了吹茶碗上的茶葉,嘴角不屑一笑,不知是笑夏侯靖還是清潭道人……
“怕是你的師門也沒有告訴你,我淩雲閣每年看中一人也有權利随之帶走……更有權力培養……隻是不知道你這不能根治隻能醫治的琴曲重要,還是我這淩雲閣的使命更重要?”
夏侯靖的話語簡直是不給清潭道人留下餘地……
這簡直就是赤GUOGUO的搶人,讓清潭道人像猴子一般在中央舞台上彈奏一曲,耍猴一場,猴戲精彩,可是夏侯靖卻不買賬,依舊不給清潭道人半分顔面。
“我師門或許沒有告知我這些,卻告訴我了一件事……”清潭道人冷冷笑起,“一國太後的命更勝過……草芥浮木……”
這是在說百姓如蝼蟻了……而她,南宮翎也是貴族世家衆多女子之中的一個,因爲衆多,也可稱爲蝼蟻。
雖然這詞彙很難聽,可是南宮翎不得不承認。
在她無名無譽,無權無勢,一無所有的時候,她就是随波逐流的海草,随風飄搖,卻無根,不過是浮萍罷了……
“我也說了歧黃之術,不一定非要琴曲……”
“除了琴曲,太後的病又怎麽可能控制得住……”
“那你這麽多年也沒有緩解……”
“但是沒有惡化……”
“沒有惡化就是治療了?”
“總比控制不住強吧?”
“呵,我倒不知這琴曲控制住了疾病的惡化,就是治療……”
“可這是事實……”
就在夏侯靖和清潭道人争吵的時候,太後阚氏讓貼身大監說道:“衆人莫吵,太後有懿旨,準南宮大小姐靠近一觀……”
這相當于解了這一場争吵的圍,也不知道太後阚氏是幫助夏侯靖還是清潭道人。
南宮翎走到太後旁邊跪下,隻聽太後緩緩的說道:“你有什麽辦法治療哀家頑疾?”
南宮翎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集中在她的後背上,如芒在背,很是難受。
“我……可以移血如癰。”
移血如癰……那是祝由十三科的本事……這女孩……太後阚氏心中咯噔一下……
“哀家聽聞你要給趙王妃治療那腹大如盆的怪病,可是真的?”
太後阚氏這句話,引得趙王妃立刻站起來,“回太後的話,确實如此……”
“趙王妃,你既然信得過這個小丫頭,哀家也是信得過的,隻是哀家這病日頭長了……依照哀家的意思……”
太後阚氏看向趙王妃,“不如正月十六便讓這丫頭去你府上住下,若是這怪疾得以痊愈……那哀家也要緩緩這治療法子才是了。”
這是拿趙王妃當做擋箭牌,更是當試驗品了。
趙王妃縱有千萬般的心裏不悅,依舊是臉上春風滿面,“這原是妾身和南宮家大女郎定下來的約定,如今倒是太後全了妾身的心思,多謝太後……”
“謝太後……”南宮翎順勢跪下……
“罷了……罷了……開宴吧……”
太後阚氏淡淡的說了一句,卻沒有讓南宮翎站起來的意思,在衆人離開的時候,南宮翎因爲不知道是該站起來還是跪在當地,隻能咬牙跪在了原地……
這難道是太後阚氏暗中給她的懲罰?這天……
南宮翎擡起頭看了看,怕是要下雨了……還是冬雨……刺骨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