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筆賬，漫說是主人，就是他自己都要讨了來。
“淩雲閣的閣主，對嗎？”清潭道人仿佛是不可置信，卻又一副了然的模樣。
“嗯，是我。”
夏侯靖點着頭，即便方才在結界交過手，可以就裝作初次見面。
彼此還算有些心照不宣的，而這不宣便是在結界發生的事情……可依舊是彼此讨厭……
“不知道閣主可知道這雲國的規矩？”
“什麽規矩？”
“這正月初一的開年午宴之上，必然是由世家女子來表演才藝的，你這身爲男兒……怎麽可以……”
“我大姐不會彈奏此曲，我教她也算有錯？”夏侯靖打斷清潭道人的話語。
“錯倒是沒有錯，卻依舊有了一些缺陷。”
“是什麽缺陷？”
“今天這個日子是雲國肱骨大臣和王公貴胄的好日子，若是有人拒絕表演……按祖制……可是要在這宗人府和戶部除了籍的……”
清潭道人頓了頓，轉過身看向南宮翎，“不知道南宮大女郎可知道這件事？”
這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她的身上了嗎？
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若說不知道，就是無知蠢物了嗎？
若是說知道，那便是知法犯法了嗎？
這左右都是錯，真是好一招……誤人子弟……
“怎麽？南宮大女郎不知道此事？”
南宮翎已經感覺到祖母闫氏銳利的眼光，在這衆多豪門面前，維護家族的顔面，便是守住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她是南宮府的人，終究是姓南宮的，必然要維護家族，不是嗎？
“我年紀尚幼，雖然知道必須要表演，可不知不會歌舞也是錯……”
南宮翎帶着誠懇的目光看向清潭道人。
既承認了自己知道必須表演才藝，又否認了自己會彈琴的事情……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錯處……
清潭道人卻不打算就這麽輕易的讓她好過……
“年紀尚幼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在這皇家面前，衆目睽睽之下，淩雲閣的閣主教了你，而你既然學了一次，必然要獨自彈奏一曲，才算是一個交代吧？”
清潭道人的話讓夏侯靖眼眯了起來……怎麽……打算埋下陷阱，等待小羽羽跳下來嗎？
這撲獸夾這麽明顯，真以爲别人傻乎乎的會伸出腳來被夾住嗎？
“這……我天資驽鈍，怕是一次無法學會……”南宮翎頗爲抱歉的說道。
“既然是你的表演，無論是好是壞，都是要有始有終的……怎麽可以說不就不？”
清潭道人是好不肯退讓。
而四周的王公貴胄、名門望族們隻是看熱鬧的模樣，無人肯插手相幫……
韋氏老夫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毫無觸動……
闫氏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南宮翎，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此時南宮文終是站了起來，以武将的禮儀，抱拳作揖，“道人有所不知，下臣的女兒自小是個舞槍弄棒的假小子，這女子的雅趣确實不甚精通……”
南宮翎的心感到一絲溫暖，她爹終是護着她的……
“南宮将軍，難道這舞刀弄槍的人，就不善彈琴了嗎？要知道這曲可是非彈奏不可的，别人不知其中意義，難道你也不知？”
清潭道人的話語讓南宮翎眼睛暗了暗，父親怎麽知道這廣陵散的？
這裏面又會有什麽樣子的故事？
“可是小女确實不是琴瑟之中的天生之才，吱呀難聽，恐難登大雅之堂……未免贻笑大方……”.
南宮文還想說下去，清潭道人像是鐵了心一般。
“南宮将軍，這陛下和太後都在，這件事不是你我所能決斷的吧？”
清潭道人拱手作揖，站起身，看向陛下，“陛下，這曲是彈還是不彈？”
這曲是彈奏還是不彈奏？
南宮翎能夠感覺到庶妹南宮玉的興奮，更能夠感覺到李慧雲心中升起的幸災樂禍。
那雙目灼灼的眼光，幾乎要将她推入地獄的興奮……太過明顯……
這李慧雲本是從妾室爬到了繼室的位置，因着父親沒有過玉蝶，在那戶部上了繼室的名分，終究是被姨母樂虹搶了去。
這一夜之間打回成了小妾，被兒女喚作姨娘，自然是恨毒了她南宮翎……
隻是外祖母韋氏爲什麽無動于衷？
爲什麽祖母闫氏隻是看着，卻一言不發？
南宮翎不得不深思起來……難道這裏面除了兩位老人天生涼薄的解釋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她不知的事情？
“清潭道人……這曲子，你自己決定。”陛下金口玉言。
這相當于默認了清潭道人的做法……
夏侯靖擡起頭看向陛下，可是陛下借着喝茶的動作，恰好忽略了夏侯靖的眼神，隻是這是無意還是有心……
就隻能仁者見仁了。
好，很好……這個男人負了母妃，如今還要爲難他的女人……
夏侯靖的心思一動，既然這個男人這般待他，他又何必顧及其他？
“南宮大女郎，這琴怕是你必須要彈奏了……”
清潭道人雖然是笑着，卻給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彈奏……”夏侯靖将手放在琴弦上，“怕是你還沒理解我的意思，這曲子不适合新人彈奏，故而我大姐不會彈奏……此曲……”
“可是這曲，是非彈奏不可的，即便你是淩雲閣的閣主，也不能枉顧皇命……”
“道人，你這百般相逼，到底是爲了什麽？”夏侯靖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普天下都知道，這曲子乃是本道人爲太後治療所彈奏之曲。每年本道人都要選擇資質上佳的女子來繼承我的衣缽，難道要等我羽化登仙之後，太後要忍受疾病之苦？”
清潭道人将太後阚氏給拉出來鎮壓夏侯靖。
“又或者，閣主你是打算當着衆人的面，來拒絕爲太後尋找彈琴的人呢？”
這含沙射影，讓南宮翎嗅到了裏面的危險。
“道人，竟然您憑借此曲治療了太後……這寒冬之時，又是飄雪之日，想必您彈奏一曲，也可以舒緩太後的寒冰之痛……也可以讓我在學一次此曲，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