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深吸一口氣,溫柔的笑起來,顯然很喜歡眼前的一切。
“茶香四溢,好茶,怕是今年春茶吧?不知道是毛尖還是鐵觀音?”夏侯靖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上輕輕扣着。
“你覺得是什麽?”
“色澤醇厚,倒是像鐵觀音,味道更是甘甜。”
“那便是了。”
南宮翎看了一眼攬月,攬月趕緊把房間門關上,隻留下他們二人。
南宮翎将茶杯放在唇邊,隻是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我外祖家将要拍水來?”
其實她清楚地很,若是派遣的姨母剛好是母親樂橙不對盤的,怕是第一個受災的不是李慧雲,而是她南宮翎。
她很想知道外祖父是選擇幾個庶出的姨母,還是選擇母親的堂姐妹們。
“你很緊張?”他吹了吹熱茶,冉冉上揚的蒸汽,掩蓋了他的眉眼。
讓她看不真切,看不出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倒也不是緊張,不過是關乎自己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二。畢竟這也是你讓我爲你帶路的籌碼,不是嗎?”
“這倒也是,隻是我很好奇,你期待是你的堂姨母還是親姨母?”夏侯靖靠着椅背,
“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不是嗎?”
“就看你告訴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
“若是好消息呢?”夏侯靖将名單遞給南宮翎。
“樂虹?看來是堂姨母了。”
南宮翎挑眉。
“看來你很滿意。”
“确實。”
“那我的要求?”
“說實話,你若是不做一個趁火打劫的壞蛋,真的是暴殄天物。”
“可惜啊,我這人喜歡做個良民,安分守己。”
“确實是可惜。”
這人怕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吧?看着這長長的傷疤,就知道他一定是一個胡作非爲,甚至是任意妄爲之流。
“來下一盤棋吧?”
“下棋?”
“我一直沒有跟你好好了解過,不如下盤棋,理理思路?”
“怕是你想知道我的路數吧?”
果然是一個心思缜密的女人,下棋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子是急是慢,更能看出這個人是步步穩健還是急功近利,是顧全大局的舍得,還是丢車保卒的蠢貨。
而他不得不僞裝一下,讓她好奇,而好奇的辦法就是出其不意,百般變化。
這一下午的棋,讓南宮翎的眉頭緊皺。
這個男人……的城府,太深,她竟然看不出個究竟。
活了兩世的人,加起來也有四十多歲,竟然看不透一個少年。
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夏侯靖。
能被蕭逸當做對手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我想知道一件事,不知道你可否告訴我。”
“什麽事情?”
“你如何知道我外祖家内定了誰?”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如果我想學呢?”
“隻怕你學不來。”
“是嗎?學不來嗎?”
“确實,學不來。”
南宮翎狀似可惜的說道:“如果真的是學不來……那我又有什麽樣的機會與你談談條件呢?心裏有些恐慌呢……”
“你在放下身段?”
“不如說,我想知道更深一層的你。”
“因爲什麽?”
“你的棋。”
“很有趣?”
“我無法讀懂你的每一步,這讓我很好奇。”
南宮翎看向夏侯靖,“尤其你很針對蕭逸,這讓我更是好奇。畢竟祁王與你并無瓜葛。”
“是無瓜葛嗎?好像這個祁王跟你瓜葛很深吧?”夏侯靖靠近她,将那下了一半的殘局,補上了一個棋子。
南宮翎是白子,而夏侯靖是黑子,隻是一個白子,扭轉敗局,定了乾坤。
這人的棋藝高超,心術更是難測。
四目相對之間,他笑了起來,“爲什麽覺得我和祁王之間有瓜葛?我可不是皇族的人。”
那雙眼睛蘊藏了很多的内容,她看得出來,裏面有故事。
突然有一種大膽的猜測在腦海裏形成,莫非這個夏侯靖也是重生?
如果真是,那代表,他也想與她合作,不是嗎?
“你,死過一次嗎?”
“死?好像死過,大多是在我夢裏,常常夢到被殺死。”這話很詭異,卻也合理。
隻是南宮翎卻不信。
“那你屈辱的死過嗎?記憶猶新,哪怕變成厲鬼也不會忘記。”
這句話點燃了夏侯靖的雙眸,他彎起嘴角,“你呢?”
“死過,剜心而死,被我最愛的人直接開胸挖心。”
南宮翎仔細觀察着夏侯靖的表情,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剜心?會痛嗎?”
“會,甚至死不瞑目。”
“嗯,原來會痛。”夏侯靖了然的說道。
“你爲什麽不好奇我爲什麽說我死過?隻是好奇剜心痛不痛?”
“有什麽不對嗎?”
“據我所知,你将來也許會死,也是死在開胸挖心的時候。”
“你知道?”
“我聽過,還聽說南院滿門抄斬。”
這句話滿門抄斬剛說完,夏侯靖的臉抽了抽,手微微蜷了起來。
她盯着他的手指頭,那指尖甚至帶着微微顫抖。
看來她猜對了。
“你恨我嗎?”南宮翎将茶杯推給夏侯靖,“在我軍中屢立戰功的時候,爲你樹下一個可怕的敵人。”
“恨?敵人?”夏侯靖也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這般的問法,讓他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南宮翎跟他是一樣的人。
“對,你的敵人,或者說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那個會在未來要了你我的性命的男人。”
“誰?”
“你說是誰。”
“蕭逸嗎?”夏侯靖前傾身子,扣住南宮翎的手腕,“是他嗎?”
她擡起那冰冷的眸子,“負心人,人自然負之。而我重來一次,自然要改變一些,總不能悲慘的總是我吧?”
“看來,你是一定要達成目的了?”夏侯靖笑起來,“爲什麽會相信我也是跟你一個目标。”
“因爲上元燈節,你想的第一個人是蕭逸,而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顯然,蕭逸對你的印象很深,深到了你深惡痛絕,而你知道我未來和蕭逸的關系,對嗎?”
“你很聰明。”
“你來的時候太巧,巧在一些事情剛好改變了軌道,而你看我的眼神一直都是試探和研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辨别能力。”
“看來我不能狡辯了。”
“你覺得,你能嗎?”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