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淡淡一笑,低聲說道:“你倒是好手段,讓你這妹子便宜了一個皇子。”
“便宜?爲什麽不說是烏龜配王八?”她冷笑一聲。
“倒是絕配。隻是我不明白,你爲什麽會知道這蕭逸什麽時候來?”
“我知道嗎?”
“顯然你知道。”
“可惜你想多了,我不知道,因爲我猜的是這南宮宇會去下水救他親妹妹,不可能見死不救。”
南宮翎搖了搖頭,一副可惜的模樣,“真是可惜,卻是換來一個英雄救美。”
南宮翎看到自己的院子,回頭看向這個不速之客,“一會還要去前廳,我勸你還是梳洗打扮一番,換換這一身的雪渣滓的衣服,省的丢了二叔的臉面。”
“哦,你倒是着急趕走我這個得力助手。”
“我不是着急趕走你,而是這天色已晚,而你在這裏實在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不是嗎?”南宮翎挑眉,“再說,你雖然繼承二叔的衣缽,可終究是不同姓氏的男子,入女子閨房,實在不合适。”
“也好,那我去你那裏讨一杯暖茶,驅驅寒。”
夏侯靖挑了挑眉,就是不肯離去。
“你若是非要頂着這麽一身,那就進來喝杯茶吧。不過,我這裏可沒有你的外衣。”
“無妨。”
夏侯靖笑的很是燦爛,仿佛他并不介意,一身是雪。
攬月看着自家小姐這般模樣的回來,詫異之下,趕忙給她重新梳洗。
早知道就不要聽小姐的話,早早離去了,自己不在小姐的跟前,小姐就被欺負了。
攬月紅着鼻子,一邊流着淚水一邊給南宮翎梳着頭。
“攬月?你是受了涼還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小姐,都是攬月不好,要是不是早走……又怎麽會讓二少爺和三小姐欺負了去?”攬月抽了抽鼻子。
這個丫頭,笨是笨了點,倒是關心自己。
隻是她不太習慣跟人這般的親近,更不太會安慰,隻能歎了口氣,“今天我沒被欺負,你不必哭。”
“小姐不必安慰我了,你這是打碎銀牙混血吞,大小姐一定是忍着的。”
攬月抽了抽鼻子,很認真的說道。
“攬月,你快些給我梳洗,一會我還要去見父親,今天來了個客人。”
“好,攬月會快一點給小姐打扮的。”
“嗯,你開心就好。”
南宮翎走出房間的時候,那夏侯靖還在喝着茶,而他一身的雪花,變成了點點水斑,讓他看上去像一個淋了大雨的人。
“要不要我這婢女幫你束發?”
“束發?”
夏侯靖看了一眼南宮翎,搖了搖頭,“這束發的事情,若不是我未來的妻子,我是不會假他人之手的,攬月去給我拿來梳子。”
“是,二少爺。”
攬月自覺的把夏侯靖當做二少對待,畢竟,這南宮府裏除了南宮宇就剩下夏侯靖一個男丁了,按照男孩輩分,該是要喚一聲二少爺的。
南宮翎看着這熟悉又快速給自己束發的男子,笑了起來,看着手法和速度,非一朝一夕所練就的。
方才在雪地裏,她看得出來,他的武藝不錯。
想必也是在軍隊裏待過的吧?
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有些許的死氣,陰沉沉的。
“好了,前廳此刻正是腥風血雨,怕是我要陪你演一場好戲了。”
“是嗎?”
“必然。”
“走吧。”
南宮翎倒是不懼怕前面的暴風雨,左右她沒做什麽錯處,那丫鬟們可是看的很清楚,挨揍的人呢,可是她南宮翎。
這南宮翎走到半路,拿起那簪子對準自己的掌心,呲啦一下,将掌心劃出一個口子鮮血直流,流進了袖口裏,甚至濕了衣裙。
攬月捂住嘴巴,想要給南宮翎包紮,卻被南宮翎拒絕。
“大小姐,你不疼嗎?”
“沒事。”這種疼,比起剜心之痛,那可是差得遠呢。
“這……”攬月還想說什麽,卻被南宮翎一個眼神止住。
這前廳之上,那南宮宇一邊打着噴嚏,一邊顫巍巍的坐在那裏,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似的,而旁邊那錦袍紫冠的男子,她怕是難以再忘記。
是蕭逸!果然這蕭逸打一開始就想着靠近将軍府,更想得到父親南宮文的支持。
當時她真是眼瞎,忽略了他每次那麽剛好的出現,忽略他對待每個人都很好的條件,隻記得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幫過她的男子。
不禁讓她想起娘曾經說過的一個故事,記得娘說過,這世界上,當一個人身處逆境的時候,會慌不擇路,更會饑不擇食。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底線和堅守,那邊會成爲那砧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那個童謠怎麽說的來着?
阿黃阿黃你慢慢飛,不要冬天振翅飛,若是凍得難走路,阿黃阿黃莫灰心。
灰心阿黃若安逸,早晚牛糞撲滿身,撲滿身撲滿身,滿身牛糞雖溫暖,終有貓咪在後頭。
在後頭在後頭,貓咪拖出便是死。
她記得娘說過,不是每個在自己身上拉屎自己的人都是壞人,但也不是在逆境之中給你溫暖的那個人就是好人,若是你貪圖這份溫暖,還不閉上鳥嘴,早晚被人吃個毛都不剩。
娘有時候真的是睿智的,睿智的讓她不得不佩服。
當年她不就是那個凍得走不了路的鳥,被這南宮家弄了一坨牛糞,打的爬不起來。她期待着有俠士救她。而這個所謂的俠士,也許中的英雄,卻是一個用溫暖來将她束縛中的惡貓,随時等待着大嘴一張,将她吃個幹淨。
可惜她早已不是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癡傻而又呆萌的女子。
她不懦弱,也不會怕是,更不懼怕擔事。
南宮翎垂下眼眸,蒼白的笑臉讓那南宮文火上澆油起來,“孽女,你還說不是你害得你妹子,爲什麽同樣是打雪仗,你的弟弟被吓得魔怔的到現在還在發愣,你的妹妹凍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偏偏你卻毫發無損?”
南宮文似乎忘記了,初見的時候,她比南宮宇和南宮玉狼狽多了,她不過是回房換了一件衣服。
她顫抖着,等待着南宮文向她繼續攻擊。
“孽女!”
南宮翎立刻擡起頭來,顫抖的想要拂開碎發,卻沒想到手心裏的血弄濕了臉頰。
她倉皇的将手藏了起來。
可是這麽明顯而又粗劣的演技,又怎麽會迷惑這裏的人精們?
李慧雲立刻站了起來,走向南宮翎,握住她的手腕,“阿翎啊,你這手怎麽會受傷?這是在冰湖那裏受傷的,還是回來之後不小心劃傷的?”
李慧雲一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紗布,一邊給南宮翎小心翼翼的包紮,“你這孩子,就算怕老爺因爲你将阿玉弄病了而責罰,也不該自己傷害自己。這要是留了疤痕,怎麽嫁的出去?再說老爺怎麽會真的責罰你呢?到底你也是老爺的女兒啊。”
這話裏話外,已經落實了她的罪過?
“爹……我不是故意的……我……”
“孽女,你還想狡辯?”
“爹爹,我真的不是……我……”南宮翎一副可憐的模樣,擡起頭,想要看蕭逸,可是蕭逸卻輕咳幾聲,仿佛沒有接到南宮翎的求救。
“我跟二弟以及弟弟妹妹一起在玩耍,這受傷的人,何止是弟弟和妹妹?就連二弟也是受了些許的傷。這不過是玩鬧之中的小傷,母親怎麽能這麽說?”
南宮翎一副受傷的模樣,“我今日裏弄折了我娘的簪子,本想着修複一番,或許還能有救,可是不小心讓這簪子的裂口更大,甚至這墜兒地方都劈成了兩瓣。我發現了一些事情,有些害怕,不小心攥得緊了一些,才讓這簪子劃傷了手心。”
“是嗎?簪子裂開了?”南宮文覺得很蹊跷,她的東西都很奇特,這簪子裂開也不是沒可能。
“是真的……爹……你看。”
南宮翎蓄意走的時候不小心,一個摔倒在地,她捂着本就受傷的腳踝,看着地上的丹藥皺起眉,“娘竟然給我的簪子裏面竟然有半截冷霜凝,可是娘知道我最怕冷,怎麽會在這裏面弄上呢?”
這話戳中了南宮文的心坎,冷霜凝?漸凍的病症,倒是像極了她死前的模樣。難道她真的是中毒而亡?而女兒也中了冷霜凝?
蕭逸此時皺起眉,南宮翎很了解他,他在權衡,權衡自己和南宮玉誰的用處更大。
“爹,這個是娘當時藏進來的信。”
這封信是真的,但是冷霜凝是她蓄意塗上去的。
說到這封信在這金簪子中,也是她上一世成爲皇後才發現的,當時她賭氣不與父親見面,才讓父親未曾講過這封信。
但是現在想來,爲什麽要便宜這李慧雲?讓李慧雲耀武揚威,卻讓自己在父親眼裏就是個掃帚星?
既然李慧雲潑了多少髒水,她就一點一滴還回去多少,甚至真真假假,讓她知道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也體驗一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感覺。
南宮翎咬着下唇,“娘,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什麽,寫下了這封信,爹,也許娘有什麽話要跟你說。”
這封信她南宮翎早就爛熟于心,她娘當時應該是留了一首情詩,卻成了一封藏頭詩,而開頭剛好是冷霜凝。真是無巧不成書,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