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蕪想的,卻不是這個。
“那條蛇已經死了。”
“嗯?你怎麽知道的?”顧盼大驚。
她本還想着,若是南蕪不願管這事,她便去試一試。
終歸,胡家也沒什麽壞心思,也是無可奈何之下,想到了這不算辦法的辦法。
好歹剛住進村子的時候,胡家也幫過她。頭幾天,胡大娘還給她送了不少吃的。
就當是報恩了。
可南蕪卻告訴她,那條蛇死了?
“我殺的。”南蕪說得輕描淡寫。
輕淡到,讓人覺得天方夜譚。
别人也就罷了,還可當他誇誇自談,胡說八道,嘲諷也好,叱罵也罷,絕了對方胡說八道的心思就成。
可南蕪,卻不同。
他既然說了,便是真的。
他真去過那座天柱山,殺了那條最大的蛇。
“你跑那去幹嘛?”顧盼不禁好奇道。
“先生吩咐我去的。”南蕪道,他喚李俊良作先生。
“是師叔命你去取蛇膽?”顧盼問,這蛇膽有什麽樣的吸引力,能讓李俊良不遠萬裏地,派南蕪趕來取走。
她知道的,蛇膽有清熱解毒名目的功能——這也不至于,先不說蛇膽本身就有一定的毒性,處理得不好,是會傷身的。
便是那些比蛇膽珍貴的藥材,不知多了多少,以李俊良的本事,要多少沒有。
何必盯住了,這麽遠的一個蛇膽?
“那條蛇不同,它在世,已有八十多年。是昔年百毒神君的愛寵。”南蕪見顧盼不明白,便解釋道。
“百毒神君?”
顧盼自覺地搬了兩個凳子過來,坐着聽南蕪講。
“百毒神君師出何門,無人知曉,在毒術上的造詣,卻是一時無二。他一生緻力于研制出無藥可解的毒,和無毒不解的藥。爲此不惜一切,拿人試藥,更是常有的事。爲此,被稱作邪門歪道,受江湖人士追殺讨伐。可除非他主動出現,如若不然,竟沒人能知道他的影蹤。每當大家以爲他或許已經死了的時候,便會出現一種極爲怪異狠辣的毒。便是當年的‘賽華佗’洛宛,也束手無策。隻是毒出現不久,往往又會有人散播解藥。”
“是百毒神君自己制了毒,又自己制出解藥……看來他的心願,永世也别想完成了。”無藥可解的毒和無毒不解的藥,就是最利的矛,和最堅實的盾之間的關系,二者隻可取其一。
“不,他的心願達成了。”
“怎麽做到的?”顧盼一臉驚愕。
百毒神君總不可能像段子裏那樣,毒死那個問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人吧。
“他養了一條蛇,将這蛇養到三丈來長,盆地粗細,除卻蛇牙,蛇皮也有毒,一經觸碰,立馬就會中毒。唯一的解藥,在蛇體内。”
“蛇膽?”
“蛇皮上的奇毒,不僅隻有蛇膽這個和無毒不解的藥可解,還有一個特性——當蛇死的同時,毒會立即發作。中毒的人會與蛇一同死去。若取蛇膽,必要殺蛇,一旦殺了蛇,在場人皆無活路,是以蛇毒,爲無藥可解的毒。”
“他這味奇毒中,摻雜了蠱毒?”顧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蠱毒折騰過太多次了,南蕪這麽一說,她竟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
“是。”南蕪肯定了顧盼的想法,“百毒神君取了一部分蛇毒散布出去。中毒之人紛紛找來,卻統統喪命于蛇口。後來,百毒神君爲‘賽華佗’所殺,那蛇也沒了蹤迹。直到幾年前,才有人在天柱山上見到它。
“那你是怎麽取到蛇膽的?”顧盼好奇道。
南蕪既然成功取到了蛇膽,便是沒中毒,或是及時拿到了解藥。
畢竟過去了幾十年,有人能夠研制出針對蛇毒的解藥,也不是什麽天方夜譚的事。
“一刀砍死它,然後取蛇膽就行。”南蕪簡簡單單一句話,推翻了顧盼所有的設想。
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前提。
南蕪就是在沒有任何退路,極可能葬身蛇腹的情況下,獨身一人,殺蛇取膽。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顧盼吃驚不已,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說他大膽。
太過大膽。
“那蛇膽,最後使了什麽用處,你知道嗎?”顧盼問,她依舊很好奇,李俊良要那蛇膽有什麽用?
“那時,楚帝中了劇毒,無藥可解。”
顧盼點點頭,這藥,也算是盡了自己的用處。
那條蛇雖是死了,卻也是得到了解脫。
被人爲地制成這樣一條“毒”蛇,之前受的苦自不必說,活的這麽些年,難免會有些痛苦的副作用。
所謂的長生不老,都是有代價的,就像嶽凡天。
他經曆一次又一次的循環,每一次的循環,都是苦痛不堪,偏生他自己又無法解決此事。
便是想一死了之,逃離這苦痛,逃離這循環,也是千萬做不到的。
正說着,門被敲響,卻是村長來了。
村子裏統共就這麽幾戶人家,各家都沾點親,平日裏有什麽事,也是互相幫忙的。
村長來的目的,不言而喻。
“喲,兄妹兩聊天呢?吃了晚飯沒有?”村長笑呵呵地問着,顧盼正要起身回答,便見南蕪大步跨到了自己身前,冷聲道:“不可能。”
村長算是這個村子裏,除顧盼之外,最了解南蕪的人了。
知他一旦說了不去,旁人就很難再說動。
今次,是因着兩人之前勉強算作認識,他又給了兩人一個住處,南蕪自認欠他一個人情,如若不然,早已被扔了出去。
這次來,他的目标也并非南蕪,而是顧盼。
他雖不知顧盼與南蕪到底是什麽關系,但能明确的是,兩人絕不可能是所謂的兄妹。
且,顧盼對于南蕪來說,非同一般。
這件事,旁人勸說不管用,顧盼卻不一定。
隻要能說服顧盼,這事,可能就穩當了。
南蕪卻是看出了村長心裏是在盤算些什麽,便将顧盼結結實實地,擋在自己身後,村長站在那處,隻能勉強看見一片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