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名兒好聽,人也好看,你哥哥……娶親沒有?”許大娘試探着問。
“沒呢,大娘若是遇上合适的,幫我哥哥留意一下。”顧盼本是開玩笑,卻覺得背脊一寒,回頭去看,南蕪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更陰沉了些。
完了,惹生氣了。
許大娘也是察覺氛圍有些不對,忙笑道:“這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飯去了。顧丫頭,衣裳可就麻煩你了。”
顧盼将人送出了門,一回頭,卻不見南蕪的影子,好一通找,最後在後院的樹上找到了他。
這棵樹原本不屬于這個院子,而是在牆外面的,也不知是經曆了多少歲月,枝葉越來越長,便有大腿根那麽粗的枝丫,伸進了院子裏。
南蕪正躺在枝丫上。
“生氣啦?”顧盼站在樹下,仰頭望着他,試探着問。
南蕪卻不言語,似乎是睡着了——這麽一會兒功夫,哪裏就睡着了。
“隻是随口說說的,剛好說到這了不是,開玩笑的,許大娘又不會當真。”
“……”樹上的人依舊不語,風徐徐而過,吹動他下垂的衣擺。
“我知道錯了好不好,不該胡說八道的,你别生氣嘛。”顧盼雙手合十,做祈求狀。
南蕪還是一言不發,連動也不曾動一下。
“我真知道錯了……大不了你罵我幾句——打我一頓也好,别不理我嘛,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任憑顧盼說破了嘴皮子,南蕪就是不理。
顧盼倒不覺得氣餒,燕梓桑也是一個喜歡沉默不開口的人,尤其是她不想搭理你的時候,不管你說什麽,她都充耳不聞,就像耳朵上有個開關,可以随意操縱,隔絕外界的聲音。
便是這樣,顧盼還有兩次成功讓燕梓桑開口。
連燕梓桑都能被她逼得開了口,沒道理南蕪不行。
顧盼挽了挽袖子,三兩下爬到樹上,離南蕪最近的一根樹枝上坐着,伸出手,輕輕拽了拽南蕪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開口:
“你不要我了嘛……”
南蕪的眼皮子一跳,睜開眼來望着她。
面前這個人,委屈地幾乎要哭了出來,眼睛也紅紅的,扁着嘴,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不是。”
“可是你都不理我……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了,你都不理我,不管我……就是不理我了。”顧盼說着,轉動身子的方向,讓雙腳踏在樹枝上,抱着膝蓋。
期間差點因爲沒掌握好平衡滑了下去。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怕顧盼真的跌下去,南蕪坐了起來,這樣反應能更迅捷一些。
“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顧盼抽了抽鼻子。
其實她本來想說,是真心想給南蕪找門親事。
畢竟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成個家了。
可是看他真的很不喜歡提及此事,便沒敢開口。
好心辦壞事,以後可得注意點了。
“我沒怪你,你别哭。”看着顧盼眼中的淚水要落不落的,南蕪有些慌張。
“那……你不生氣了?”
“我沒生你的氣。”
“沒生氣幹嘛躲樹上,叫你都不理。”顧盼嘟囔道,口是心非的男人。
“……對不起。”
沉默半晌,南蕪猛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倒讓顧盼心中不是滋味。
分明是她不好,分明是她的錯。
可南蕪,每次都會向她道歉——但凡發現她不高興了。
“你沒錯,是我不好,真的。”顧盼認真道,“你不用這樣的。我這個人缺點很多,多到我自己都數不清了。常常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要是我說了做了什麽叫你心中不自在了,盡管說出來,我以後會注意,也會改。”
“你很好。”南蕪道,顧盼有種一頭撞在樹上的沖動。
她“叭叭”的自我批判半天,眼前這個人卻隻把第一句給聽進去了——交流障礙該怎麽解決?
總不能讓她把每說一句話,就要停下來等南蕪開了口,确認他聽到了,再說第二句話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們是經曆過生死的,彼此之間不用那麽多的……客氣和見外。你有不滿之處,就說出來,同樣的,我有不高興的,也會直言不諱。這樣大家以後都過得更輕松自在。”
“我惹你不高興了?”南蕪問道。
原來他是選擇性聽取内容,和說的順序無關。
“這不是重點。”顧盼搓了搓臉,打起精神,“重點是,我有做得不好的,讓你不滿的,盡管提出來,我改。矛盾這種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爆發的,總是會重重累積,當到達爆發的點之後,就再不能挽回了。咱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經曆的事也不少,我不想失去你這麽個生死之交。所以,要是心裏不高興了,當場發洩出來就是,别自己憋着生悶氣。”
“你很好,不必改,也不會失去我。生氣的事,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南蕪道,雖然說出來的話依舊讓顧盼覺得抓狂,不過好歹是把她的意思都聽進去,聽明白了。
顧盼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做糾纏,便道:“說起你獵來的那些東西,咱們賣是沒問題。隻是這些東西在家裏方得久了,隻怕壞了賣不出去。最好當天便能賣了——這幾天我要幫着許大娘繡她女兒的嫁衣,一早就答應了的——你一個人可以嗎?”
南蕪點點頭。
“以後也不用獵得太多,獵物終究比尋常的家畜要貴,少有人會天天買。你可以早些回來,早些賣了,然後回家休息。”
“好。”南蕪應了,顧盼這才躍至地面。
小黃雀兒等了半天了。
它一早便餓了,正要出來找顧盼讨吃的,偏生許大娘來了。
經過這麽多日,它明白自己不能讓除了顧盼和南蕪之外的其他人發現,是以一嗅到其他的氣息進了院子,便自覺地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