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河無法判斷那個法子成功沒有,也無法判斷在荊憐的身體裏的,到底是燕梓桑,還是顧盼。
他曾想過辦法,試圖讓床上那人蘇醒,卻不見半點效果。漸漸地,也着急起來,面對着林青淮等人,也越發沒個好氣。
尤其是林青淮。
要不是當初他給顧盼下了那什麽破蠱,哪至于有今天?
這麽想着,連帶着每次看見林青淮,都格外礙眼,恨不得猛揍一頓,是爲出氣。
曲清河與林青淮要是真的打了起來,林青淮敵不過曲清河,是毋庸置疑的,隻是這畢竟是在燕府,有些什麽風吹草動,燕成疆隻有想不想知道。
之前他們同門幾個躲在院子裏不知在做些什麽,燕成疆一是爲了尊重,二是顧及燕梓桑,不去管,不去問。
可曲清河要是跟燕家的人,跟燕梓桑的人齊了沖突,燕成疆無論如何,都不會置之不理的。
到那時就不好解釋了。
所以觀門子喝令曲清河好好去想怎麽喚醒沉睡着的“荊憐”,“荊憐”不醒,不許離開屋子。袁不君則讓柳含江去應付林青淮等人。
柳含江平日裏最是吊兒郎當,偷懶耍賴,按理說應付林青淮他們并不成問題,可這段時日,也常常心不在焉,思慮重重。
袁不君看出了些什麽,卻也不過長歎一口氣。
值得一提的,卻是喬永慕。
燕梓桑剛回來沒多久,喬永慕便來找過他一次,兩人說了什麽,不得而知。柳含江悄悄跟去過,打算偷聽,結果還在路上,就被燕梓桑發現——那一頓打,記憶深刻。
但燕梓桑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這些奇怪并不明顯,并非翻天覆地,也不是忽然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而是在日常的言行中,總讓人——感覺有幾分不對。
感覺,聽上去很虛無缥缈的一樣東西,要細說有什麽不對,觀門子他們還真說不出來。
燕梓桑還是那個燕梓桑,還是固執、不聽勸,有了脾氣就直接表現出來,管你是師伯還是師叔,頂多不動手罷了。
曲清河似乎看出了什麽,曾跟燕梓桑說過什麽,結果燕梓桑竟然惱了,一腳把人踹進了湖裏。
大冬天的,要是換個人,隻怕就凍出什麽毛病了。
柳含江分外好奇,曾向曲清河打聽過,什麽都沒有打聽出來也就算了,還被曲清河套了話。
袁不君也問過,曲清河倒是沒耍心眼玩文字遊戲,而是苦兮兮的望着袁不君:“師伯,師妹她不許我說,不然會打死我的。你看,上次踹的傷還沒好呢。”
曲清河畢竟與燕梓桑相處的時間更久,兩人有自己的默契。
反正不算什麽大事,他們若不願說,袁不君和觀門子也不強求。唯有一個柳含江不肯罷休,整天上蹿下跳抓耳撓腮的,絞盡腦汁地要知道燕梓桑和喬永慕說了什麽。
更有甚者,說自己受了排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最後被燕梓桑好好收拾了一頓,才老實下來。
這次燕梓桑昏迷不醒,因爲觀門子他們有意瞞着,直到一個月後,才被楚宮遙偶然撞破了這事。喬永慕在知曉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畢竟是太子,袁不君兄弟師徒幾個再怎麽驕傲,也不敢不給面子,隻能放人進來。
喬永慕立在床前看着燕梓桑,沉默半晌,才問:“怎麽回事?”
“這丫頭身子一直不好,貪進又走岔了路,一時發作,才暈了過去。”答話的是觀門子,他與喬永慕見過幾次,也算熟悉。
喬永慕又問了第二句話:“本宮,能不能帶她回去。”
“殿下,隻怕不妥。”觀門子又回答道,喬永慕再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隻是此後,時不時的會過來一趟,來了也不說什麽,隻在燕梓桑的床前坐着,一坐就是大半晌,而後徑直離開,莫說吃飯,連水也不喝一口。
就像是在守着燕梓桑,要守着她醒來一樣。
這日,喬永慕又來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讓曲清河離了屋子。
以前他隻管守着,有什麽人進出,全然不管。自然了,旁人也不會那麽沒有眼力見,都是自覺回避的。就是不願回避的柳含江,也被袁不君扯着耳朵強行回避。
喬永慕叫曲清河出去,并非商量,而是命令。
便是曲清河,也經不住爲那一瞬間的氣勢所震懾,不敢違背。
門被關上之後,房間裏隻剩下喬永慕和生死未明的燕梓桑。
喬永慕走到床邊凳子上坐下,将燕梓桑的手握在手心。
冰涼刺骨。
“我……要走了。”喬永慕開口道,随着時間的推移,兩國的戰争越發激烈。
雙方都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不在此時将對方徹底擊殺,那麽死的将會是自己。
燕平策早在三月間,便也趕往了戰場,燕家的旁系子孫,也前赴後繼。唯有燕成疆還鎮守在京中。
如今,喬永慕也不得不去了。本來,他是太子,也該鎮守後方的。
可是他坐不住。
前線的将士每日厮殺,他們需要激勵。
陳帝禦駕親征,是不可能的,所以唯有他,代替陳帝趕往前線,與将士們同生共死,方可激勵士氣。
大敵當前,士氣是最爲重要的。
“绾绾下落不明,我在楚國的眼線也找不到她,可能,已經出事了。”喬永慕說到這,不由輕笑一聲。
“也不知是不是對我的懲罰,那日對你說了那話之後……你便再沒與說過一句話。如今這一去,不一定便能回來。可否,與我說一說話?罵我也好?”
那日見面後,爲着備戰的事,喬永慕的确沒空閑與燕梓桑見面。
叫燕梓桑心潮起伏一連數日的,無非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憐兒,我好像……沒那麽喜歡绾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