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肉給吃完了,原本裝肉那塊布,顧盼收拾了下,做成個簡陋的口袋,把小黃雀兒放了進去:“老實呆着,别出聲,别亂動,聽見了嗎?”
小黃雀兒倒是聰明,一進口袋裏,就閉着眼睛裝死。
幼獸在還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遇到威脅的唯一方法,就是裝死。
這是它們除去父母之外的,唯一的盾牌,盡管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一次,倒還順利。
離開山洞沒多久,便遇上了一個樵夫。
這樣的天氣,柴火最是好賣,是以樵夫日日天未亮便上山,天黑了方才離開。昨兒晚上,若是顧盼與南蕪沒被山洞絆住腳步,再往前走些距離,就剛好能碰見打滿了柴準備回家的樵夫。
不過也幸好他們被絆住了腳步。
若是大晚上的,兩個渾身血污狼狽不已的人出現在他面前,隻怕當場便會被吓破了膽。
此時見到了他們兩個,雖然也是吓了一跳,驚悚程度卻小了許多,隻是仍不敢靠近,手中柴刀下意識地攔在身前,望着突然出現的人,也不說話。
“這位大哥,請問下山的路該怎麽走?”顧盼将裝了小黃雀兒的袋子給了南蕪,自己開口解釋道,“我跟我哥哥在山裏迷路了,好幾日都沒能找到出去的路,還遇見老虎,險些被吃了個幹淨,求大哥行行好,指一條明路。”
顧盼說得可憐,聲音中帶有哭腔,樵夫見她這模樣,實在不像歹人,便也相信了幾分:“你們怎麽跑到裏面去了,那裏面的老虎最兇,咬死了好幾個獵戶。我們這些上山讨活計的,最多也是到這了,都不敢往裏走。”
說着,許是看他們太過可憐,便将腰間系着,打算晚些時候餓了吃的幹糧和水遞給了顧盼。
顧盼忙不疊地接過,感激涕零,啃得狼吞虎咽。
多少天了啊,終于吃到面食了。
她對面食,一直處于不喜歡也不讨厭,偶爾想吃,但是不能連着吃太多,不然會膩。
這是第一次,覺得大白饅頭是這樣的好吃,口感是這樣的好。
一共三個饅頭,顧盼本來要分兩個給南蕪,南蕪卻不吃,顧盼便自己一個人給吃了。
雖然吃得夠飽,卻不可避免的,更想吃大米飯了。
光是想想,饞蟲就已經受不了,似乎要學蠱蟲那樣鬧騰,好讓自家主人注意到自己的需求以及存在。
“慢着點吃,你看啊,從這條路下去,直走,走到第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往右,千萬記得往右,左邊走一會兒就是懸崖,沒路的。往右邊走一炷香的功夫,又會遇到一個岔路口,一個往上,一個往下。你們走上面那條,走半個時辰,就能看見人了。看見人就不怕了。”樵夫等顧盼猛灌了幾大口水,才開始指路,說得仔細簡單,叫人一聽就能聽得懂。
顧盼點點頭,從荷包裏拿了一塊碎銀子遞給樵夫:“謝謝大哥,饅頭和水,算是我們買的。”
樵夫卻像是被燙了手,趕忙退後兩步,擺手道:“這可不行不行,幾個硬饅頭還是昨兒晚上剩的,不值錢不值錢。你拿好了,去到山下的鎮子裏,找間客店換身衣服的好。”
一開始,顧盼還以爲樵夫不過客氣,再不然是嫌錢少了,來往幾次,直到樵夫有幾分生氣之後,才明白他是真心不要,不免更加感激,卻也隻能連着鞠了幾個躬,也不敢耽誤他砍柴。
本來顧盼也想過,幫着他砍些柴,畢竟以他們兩的功夫,砍柴這種事,還是輕輕松松不在話下的。
隻是,他們現在最要緊的,是低調。
看這樵夫的反應,外來人在這山林裏迷路,也是常事了。
說不定這次别離,要不了幾日,樵夫便能把他們忘得一幹二淨。
這才是最有利的。
要盡可能的,讓别人不知道她還活着。
顧盼與南蕪下了山,買了幾套換洗的衣裳,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泡在熱水裏的時候,顧盼隻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每一個毛孔都是說不出的暢快。
這段時日實在弄得太髒,足換了三桶水,她才将自己洗幹淨。
穿着幹幹淨淨香噴噴的衣裳,躺在暖和柔軟床上,頗有種此生無憾的感覺。
太過舒服,便不自覺地犯困。
半夢半醒之間,顧盼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忘了什麽呢……
好困啊……
黃雀兒!
顧盼猛地坐起,穿好了外裳便去敲隔壁的門:“南蕪,是我!”
幾乎在她開口的同時,門就開了,南蕪的隻穿着内裳,頭發還往下滴着水,神色嚴肅認真:“怎麽了?”
“雀……那個,進去說。”顧盼左右看了看,這層樓入住的客人還不少,萬一有一兩個聽見了,隻怕旁生枝節。
南蕪點點頭,側身讓顧盼進去之後,将門掩好。
“雀兒呢?你放哪了?”顧盼一進屋,就開始找那個小破包,順着南蕪的視線看見了一堆髒衣服下的包裹,連忙上去撿起來,将小黃雀兒拿了出來,“你怎麽亂扔,還拿衣服壓着,悶出事了怎麽辦?雀兒,聽得見我說話嗎?動一動,沒事了。”
小黃雀兒的左前腿先蹬了蹬,然後才睜開眼,望着顧盼,委屈巴巴的。
“可憐了我的小寶貝——餓了沒有啊。”顧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揉了揉它的腦袋,也不敢太用力。
小黃雀兒嗚咽一聲,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似乎随時要哭出聲來。
“摸摸不哭,不委屈哦,咱們一會兒就吃好吃的,吃肉好不好?”顧盼哄着小黃雀兒,又問南蕪:“你餓了沒有,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不了,我該走了。”
“去哪兒?”顧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好。”南蕪道。
而另一邊,燕梓桑昏迷不醒,長達半年之久。
這段時間内,林青淮等人不止一次前來問過情況,剛開始,曲清河還能耐着性子周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