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兒你弟媳來過,叫我們除夕的時候,去那邊吃飯。”顧盼忽然想起黃絮紋的事,趁此機會說了,免得明兒一早,宋長束起來之後又要出門,大晚上才回來,她若是又忘了,還不知得耽擱到幾時。别等着到了除夕那天,宋長束等着在家中吃飯,卻被告知要出門,還要去宋長林那……萬一心中惱怒發作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你應了?”宋長束道,雖是疑問,卻也肯定了這事實。
顧盼點點頭:“這段時日,你越發忙碌,他們也感受到了危險。我就想看看,在這最後的關頭,他們還能作出什麽妖。”
宋長束點點頭:“也罷,戲到終幕,他們也沒什麽可演的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叫他們上演這最後一場。”
顧盼聽了這話,心裏一涼。
看樣子,宋長林一家,都讨不了好了。
宋長林是罪有應得,黃絮紋那樣子,顯然是知道各種内幕的,卻也沒有半點反思,這麽些天的讨好,也隻是爲了活命,沒想過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緻歉求原諒,受了連累,也不覺得冤枉。
她就是可憐那兩個孩子,尤其是宋武肅。
瞧今日的光景,便能知道他平時在家中,也是被欺負的。
可憐他小小年紀,尚未過過幾天好日子,便要因爲父輩的罪過,而受到殃及。
隻是她現在也不能爲兩個孩子求情,多此一舉。
隻能保持着沉默。
“困了?”宋長束見她有幾分沒精神的模樣,便問。顧盼點點頭,宋長束就拉着她去洗漱過後,塞進了被子。
顧盼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第二日天還未亮,便感覺到身邊人起了。
雖然他有意放輕了動作,可顧盼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吵醒。
待得宋長束走後,她才又睡了,這一睡,就是一個半時辰。
醒了先不叫人伺候,隻讓他們在外面候着,說自己還要睡,事實上,卻将承和叫了進來。
承和早已習慣自家主子隻穿着貼身的衣裳盤腿坐在床上跟他說話,全然沒有了第一次的惶恐無措。
顧盼問了昨天的事之後,承和表示,他們也察覺到了此人的存在,奇怪的事,此人雖散發着惡意,卻對他們不屑一顧,隻是跟着顧盼,待得顧盼進了将軍府之後,便在附近找了一個地方守着。
那模樣,像是在保護她一樣。
保護?
顧盼便想起了李俊良所說的那人。
不是說好了初二才來?
怎麽這麽早就跟着了?
昨兒晚上差點給她吓出了心肌梗塞。
既然确定了是自己人,顧盼也就放了心,跟承和交待了初二逃離的事。包括這一路上怎麽走、怎麽接應。哪些人藏在暗中,哪些人選擇其他路線以混淆視聽。
她決定了,還是用當初那個方法。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隻要在逃亡的路線上下些功夫,宋長束也不一定能猜出她的去向。
吩咐安排好後,承和便去通知了,顧盼又讓蘭心先給自己梳洗之後,再去接着聽下人們彙報事情。
轉眼便到了除夕,宋長束一家,包括阿寶,都去了宋長林的府宅。
這件事在臨安城中,也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誰不知道這兄弟兩已是結下了仇恨,無數雙眼睛等着看他們在這一場自相殘殺中,誰,能活下來。
不想宋長林忽然對宋長束殷勤起來,宋長束也是照單全收。
今兒除夕,兩家人竟還一起過年去了,不由叫人大跌眼鏡,也有私底下揣測,這兄弟二人,葫蘆裏到底賣着什麽藥的。
當晚,祭祖祭的,自然是宋樵戎與宋老夫人的牌位。
宋樵戎的牌位,是那日顧盼拿來的。本來宋長林怒極,便要将其踏碎,黃絮紋好容易才搶了來護好。至于宋老夫人的牌位,則是之後命人做的,此刻墨迹尚新。
敬香過後,便開始用飯了。
宋武肅、文修兄弟兩也得了上桌,二人皆穿着新衣裳,脖子上挂着顧盼送的金鎖和黃玉,看着紅光滿面。
宋文修見了顧盼,還有幾分害怕,隻是黏在黃絮紋身邊,他似乎忘了,便是黃絮紋,上次也沒能護住他。
可他的親生母親不在——按理,妾室與姨娘,年夜飯上不得桌。
而父親對他向來不算冷淡,也不很親近,宋文修對着他,還不如曾經的顧盼。是以他隻能選擇躲在黃絮紋身邊。
吃飯之前,照例要喝些湯養養胃。
顧盼才舀了一勺靠近唇邊,便聞出了不對勁,将勺中的湯倒回碗裏,又舀了一勺來倒,一下一下的。
“怎麽了,可是不合嫂子的胃口?”黃絮紋忙問道,爲了準備這桌年夜飯,她還特地四處去打聽顧盼的口味,光是洪家莊,就跑了七八趟。
“湯是好湯,可惜啊,我不敢喝?”顧盼笑道,一雙眼,卻直直地盯着宋長林。
宋長束也猜出了七八,将勺子放下。
“哦?爲什麽?”這次,是宋長林問了出聲。
“怕被毒死。”顧盼話音未落,宋長林手中的杯盞就被狠狠擲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與此同時,二三十個手執大刀的男人破門而入,黃絮紋吓得抱起宋文修便往後躲,宋長林則是掀翻了桌子,桌子底下,藏着一柄長槍。
這兄弟二人自然就對上了,顧盼則是去應付那些個埋伏。
她随身隻帶了柄短刃,在這樣的情況下,難免處于劣勢,便先利用着速度,三兩步襲向了沖得最近的一個。
雖沒能一擊緻命,好歹也如願搶到一把大刀。
刀刃鋒利,顯然是磨練了好久,爲今日做着準備。
到底不過你死我活,顧盼半點不畏懼。
要是她死在這,更讓陳國能夠師出有名——正求之不得呢。
到底在赤鬼軍磨練了那麽些時日,顧盼隻身一人對上這麽些來勢洶洶的,絲毫不落于下風,漸漸地,還占了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