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廚子新研制出來的,打算年後再推出。我嘗着還可以,便讓他們做了一份給你,看來,你也喜歡。”李俊良說着,把那碟點心往顧盼面前推了推,又給她倒了杯茶——是顧盼最愛的芽山清竹。
“叔父果然明白绾绾。”顧盼笑道,與李俊良接觸過幾次之後,顧盼才驚訝地得知,李俊良與燕成疆,竟是結拜兄弟,隻是他的年歲要小些,喚燕成疆爲兄長。
因而,私底下,顧盼也就以叔父相喚。
“昨日,我收到大哥傳來的消息。陳國将于除夕當夜對楚軍發起進攻——你,是怎麽想的?”李俊良笑道。
“我打算着,那日宵禁會推遲,可以趁機先尋個地方躲起來,避了風頭之後,再找機會逃出去。”顧盼咽下口中的吃食,又喝了口茶,緩了緩,才開口道。
“當夜,你是一定與宋昭武時時在一起的,哪裏有機會走開?倒不如,等着初二的時候。初二正是走門串戶的日子。你和宋昭武,完全可以分開行事,青天白日的,正大光明的出去,旁人也不會懷疑。便是到了晚間,宋昭武察覺你逃了,那時,你也已離開臨安許久。”李俊良道。
除夕進攻,即便再怎麽快,路上也是需要時間的,最少,也得三五日才能到。
顧盼若選擇初二那日離開,可以說是前腳剛走,戰報随後就來了。
國家面前,顧盼個人的去向,就顯得微不足道,楚帝雖也會派人抓她,可大部分的精力,卻還是會放在陳國身上。相對而言,顧盼會安全很多。
“那,叔父要與绾绾一同離開嗎?”顧盼也明白這個道理,便也應了,轉而問道。
“兩國交戰,并非隻争朝夕,我留在這裏,還有用處。”李俊良笑道,眼中卻有一絲複雜的情緒。
“可是,萬一被楚帝發現你的身份,豈非太危險?”顧盼有幾分擔心,這個時候離開,是最有機會全身而退的。
“危險的事,我也經曆了不少,不怕多這一兩樣。爲怕危險,便棄家國不顧,非大丈夫所爲。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回去之後,記得告訴大哥,準備好酒好菜,迎我凱旋。”
“嗯!”顧盼點點頭,李俊良又道:“雖你身邊也帶着人,可我總歸有些不放心。我這裏有個人,倒還能用,便讓他跟在你身邊護你周全,如何?”
“侄兒自然是聽師叔的。”
李俊良點點頭:“初二那日,我會叫他去城外找你,你有什麽計劃,隻管做自己的,不用顧慮他。這一路上,終歸還是危險,我的手再長,也送不了你多遠,萬事小心,别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
李俊良不斷地囑咐着,過了今日,他二人基本上就不能見面了。再想見面,需得二人都有幸回到陳國,才有可能重逢。
李俊良便像一個長輩似的,不住地囑咐着,擔心着,唯恐有什麽沒有考慮到的讓顧盼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之中。
顧盼一直認真地聽着,心中隻覺得暖洋洋的。
離開洪家莊的時候,已經接近宵禁。車夫也禁不住加快了速度,以免過了宵禁,反而麻煩。
顧盼坐在車内,卻覺得有些什麽不對勁。
總覺得在附近,有什麽蟄伏着,視她爲獵物。
顧盼叫停了馬車,下車去,站在路中間。
這雖是條大路,可因臨近宵禁,路上早已沒什麽人,隻有幾個挑着東西的小販還在匆匆趕路。
顧盼四處巡視一番,并沒察覺什麽異樣。可那股威脅感,始終沒有消失。
絕對有問題。
“夫人,宵禁快到了。”車夫見她站着不動,忍不住開口。
顧盼又看了看,方回身上馬:“迅速回去,路上無論遇見什麽事,都不要搭理。”
車夫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可見着顧盼的神色,也不敢怠慢,便揚鞭一路疾馳。
幸得這路上并沒有什麽人,如若不然,依着他們這個速度,早不知撞翻踩傷了多少物與人。
一直到了宋府門口,好歹沒過宵禁,顧盼卻對于一路的平靜很是訝異。
她知道方才的感覺并不是錯覺——是真真實實地威脅,還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顧盼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可奇怪的是,如果那人對自己有殺心,方才那一路上,便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若是隻想着盯着她,那大可不必顯露出氣息,将自己隐藏得好好的,以免打草驚蛇。
假使那人一開始是想殺她,故而顯露了殺氣,卻發現有十二和在周圍虎視眈眈,臨時不得不更改計劃……也該是當即離開,随後再做打算,或是盡力的隐藏自己,以免十二和先動手,又怎麽會,一路跟着她到了宋府門口。
那人,似乎隻想跟着她,對于其他的,一概不介意,便是連十二和,也半分不放在眼裏。
他,到底想做些什麽,又是誰派他來的?
顧盼心中疑惑,卻無法解開。
站在門口終究不是辦法,顧盼想了想,發現沒半點頭緒之後,便進了門。
宋長束早已經回來了,在書桌前看着這些天收集來的部分材料,見顧盼帶了一身寒氣進屋,連忙拉着她到了火爐邊,細細地搓着她冰涼的雙手。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也不抱個手爐,又着涼了怎麽辦?”宋長束一面給她暖着手,一面責怪了幾句。
“哪就這麽較弱了。”顧盼嘟囔道,看了一眼書桌方向,“進展如何?”
“快了,最快三月,便能将證據呈上,到時候該付出代價的,一個也跑不了。”
“恭喜,就要得償所願了。”顧盼笑道,宋長束擡頭望着她,若不是雙手被站着沒有空閑,隻怕就要揉揉她的頭發了。
“等到案子理清楚,拿人的拿人,下獄的下獄,也要一兩月的時間。那時,我便向陛下請旨,容許你我,回陳國将悔兒接回來。”宋長束道,眼前人隻是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