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遙被蛇咬傷,你們都不知道嗎?”孫瑛榕把目光移到葉敏霖身上,葉敏霖心中發顫,卻也隻能老實回答:“那蛇在我身後,小嫂子見了,便将我拉開,我……一時不察,還請嫂子恕罪。”
“你方才說,是宮遙與葉姑娘起了争執,才動了手。起先我已經訓誡過她,她也不敢再與葉姑娘找不自在,今日……還救了你,怎麽好好的,又打了起來?”孫瑛榕問道,那一雙眸子透徹明亮,似乎要将葉敏霖看穿。
葉敏霖實在無法,也逃不過去了,隻得硬着頭皮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罷了,還爲着葉敏雯求情:“她年紀小,性子直,說話向來不經過腦子的,大嫂子千萬莫與她一般見識,就……繞過她這一次吧。”
“葉姑娘是客人,與宮遙起了争執,如何處理,也不是我能管的。隻能等平生和策小子回來,再做決斷。”
葉敏霖聽了這話,“撲通”一聲,滑跪在地上:“嫂子,求你看在雯兒年紀還小,饒她一次吧。”
“柳莺,你家夫人身子不适,送她回去歇着吧。”孫瑛榕說罷,便不再看葉敏霖。柳莺隻得扶起葉敏霖,半勸半拖的,把人給帶走了。
林青淮他們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聽了這消息,林青淮那叫一個氣啊,就要沖進屋去找葉敏雯算賬。蘇胭渺好說歹說,總算被人給勸住了,一回頭,浣君商卻沒了蹤影。
緊接着,就聽到了尖叫聲,屋子裏的人争先恐後的逃了出來,面帶驚恐。
最後跌跌撞撞撲出房門的,是葉敏雯。
她隻穿了内裳,雙足赤着,衣襟處還帶了點點血色。
許是摔得嚴重了,一時站不起來,卻也什麽風度涵養都顧不上了,手腳并用地向前爬行。不等林青淮向她問罪,她就躲到了蘇胭渺身後,渾身直打顫。
浣君商緩緩地走了出來,手中的短匕往下滴着血,另一隻手上,拎着一隻血淋淋的,開了膛的兔子。那兔子的内髒懸在半空中,随着浣君商的走動而來回搖晃。
這場景,着實太刺激人了些。
“君商,你别胡來,這裏是在燕府、修竹居,不是咱們可以随意行事的地方。”蘇胭渺一面護着葉敏雯,一面勸着。
浣君商在離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宮遙差點被她害死。”
“我知道,可是府中能做主的人,大有人在。大公子與大夫人定然會給宮遙一個公道的,你這樣胡來,本是我們有理,也變得無理了。”
浣君商是從來不聽、也不講道理的。他做事隻追求一個原則:随心。
心中怎麽想,便怎麽做。
當初也是因爲這點,合了燕梓桑的胃口,才把他收在身邊。
若是旁人,要敢擋路,他一并收拾了。
卻偏偏是這個,讓他舍不得有一點委屈,受半分傷的人。
一時間站在那裏,進退不得,正打算要不暫且罷了,等着處理結果不令人滿意時,再另行打算。林青淮卻一把把蘇胭渺拉開:“哎呀,這事你就别管了,君商有他的分寸的。”
一面說,一面推搡着蘇胭渺回去,不忘回頭給了浣君商一個眼神。
唯一的屏障被撤走,葉敏雯一面後退,一面尖叫着求救。
可是這院中,除去他們兩個,早已空無一人,一間間房門緊閉,門中,燭火明亮溫暖,門外,秋風陣陣。
到底也不知那天晚上,葉敏雯到底經曆了什麽,葉敏霖第二天來看妹妹的時候,對方已經神志不清了,誰也不認得,有誰一靠近,便吓得大叫、癫狂。
她懷着身孕,丫頭婆子們自然不敢讓她靠近,一面被沖撞了,傷了胎兒。
且這麽瘋癫不成樣子,也不能留在府中,府中有老有小。萬一沖撞了傷着了,可該怎麽是好。
是以,燕平生夫妻商議過後,便去向燕成疆回禀,建議将她送到城外的青石庵中暫且休養,等養好了再接回來。
對于這一決策,葉敏霖也不能說些什麽,隻得應了。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卻隻有葉敏霖知道,燕平策厭了她了。
楚宮遙是爲了護着顧盼,才落到今日的地步,這一點,燕平策是知道的,當初也對她的忠義感到佩服,大加贊譽。
燕平生肯納她爲妾,多多少少的,也是因爲這一點。
在當時的情況下,若楚宮遙不是犧牲了自己,那麽遭殃的,便是顧盼。
而如今,葉敏雯卻拿着這點,來諷刺傷人,燕平策哪裏能忍。
他甚至能想象,倘或當初是自家姐姐受了難,葉敏雯也會這樣譏諷。
因而對着葉敏霖,就有些淡淡的了。
他也不虧待她,平時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隻是回家之後,少與她說話。即便偶爾開了口,也隻不過一兩句。
便是連小小的燕靈依也瞧出了不對勁,在修竹居中玩的時候,曾問過孫瑛榕:“爹爹爲什麽不理會娘親了。”
孫瑛榕瞧了葉敏霖一眼,短短幾日功夫,她便消瘦了許多,形似枯槁,模樣實在是慘:“你這是怎麽了,半點精神也沒有,臉色也不好。”
聽女兒忽有此問,不禁有些倉皇,又聽孫瑛榕問她,便定了定心神,繼而笑着解釋道:“這幾日有些不舒服,晚上睡得不好,白日裏總沒精神。”
“有沒有請府醫來看?你腹中還懷有孩子,可要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若是出了什麽差錯,可怎麽是好?”
孫瑛榕笑道,向燕靈依伸出了手。
燕靈依雖不愛别人抱她,可爲了得到答案,便也張着手臂撲進了孫瑛榕的懷中,糯糯地聲音喚着:“伯母。”
“看了,也按着方子吃了藥,沒大礙的。”葉敏霖斂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