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覺得好笑,又可憐季瑤宣。
其實她也沒做錯什麽,就這麽無端端地遭受了連累。
顧盼正要安慰幾句,免得這小膽的人被自己吓出了什麽毛病——盡管她還什麽都沒做。
還沒開口,謝彬卻來了。
季瑤宣明顯松了口氣,站起來想要離開,看了看顧盼,卻又不敢,正躊蹴難安,謝彬卻笑了:“辛苦二嫂,今日天氣幹燥,府中便隻有二嫂處的菊花最好。倘若二嫂不介意,可否借些來泡于茶中?”
“自、自然是不介意的,我……我這就去取。”季瑤宣說着,一面悄悄望向顧盼,見她不反對,才忙不疊地去了。
瞧着季瑤宣那匆忙的模樣,顧盼不禁搖頭:“我又不是猛虎野獸,吃不了人。”
“二嫂子心性如此,并非針對桑兒。”謝彬笑道。
“大冷天的,讓你折騰,當真不好意思,隻是有些事,想與你聊聊。”顧盼将腳邊的火爐往謝彬那邊踢了踢。
“無妨,總是悶在屋裏也難受,該出來走走。”謝彬手中抱着湯婆子,已然披上了大氅。
顧盼卻沒急着開口,而是望了眼四周,謝彬點點頭,顧盼會意,苦惱道:“這幾日,日日有人登門拜訪……你知道我是最怕熱鬧的,煩都煩死了。總是将人拒之門外,卻又不太好。爲此與燕璋吵過好幾次,今兒早晨,還吵了一通呢。”
“應酬一事,總歸無可奈何的。你是當家主母,實在難以避免。若是以前,家中人口多,還可推給妯娌,現在,隻能一個人扛着了。”謝彬道,臉上有幾分無奈。
顧盼心中了然,有人在自己之前,先來找過謝彬了。
隻是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宋長林。而宋長林,知不知道此事。
宋長林自然是不知道的,至少他一開始不知道。
直到自己夫人滿心歡喜的告訴自己,顧盼今日去拜訪了謝彬,兩人相談甚歡之後,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倆相談甚歡,與你有什麽關系?”
“謝府五小姐向來喜歡我,你是知道的。而二公子又疼他妹妹,我去請五小姐說說,叫二公子幫忙緩和一下你們兄弟之間的關系……”
“誰要你多管閑事!”宋長林喝道,将人推到在地。
他的這位夫人,是聖上賜婚,通議大夫黃中餘嫡女,在家排行第三,名喚黃絮紋。雖生得美貌,也有幾分小聰明,但與家中衆姐妹比起來,也不過平平無奇。因而在家中,雖是一樣的對待,可在父母兄嫂或是旁的親友眼中,她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這次被聖上賜婚,是無上的榮光。
她在家中,受到了難得地萬衆矚目,第一次,站在了大家的視線中央,聽着她們或是豔羨、或是真心的話語,高傲得如同一隻孔雀。
那時候的她,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憧憬,憧憬着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憧憬着她能夠在家中揚眉吐氣,能夠成爲姐妹們真心豔羨的對象。
一開始,宋長林對她也極好,兩人一時恩愛,在臨安成爲了美談。後來,她有了身孕,聽從了母親的意見,将一個貼身大丫頭推去做了通房,又勸宋長林納了家中一個庶出的姐姐爲妾。後來雖隻誕下一女,可宋長林一樣的喜愛,即便通房和妾室先後有孕,皆是生下了一子,宋長林也事事以她爲先。更是将妾室之子養在她的膝下,對外隻稱這是她的兒子。
她曾以爲自己嫁了一個世上最好的丈夫,便也不由自主地,想要爲他做些事。
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的,便隻是在家事上上心,不叫他回家後,還被任何事情煩擾。
直到宋長束夫妻進了臨安。
自從宋長束與顧盼來後,宋長林便同以前不一樣了,他每日回到家,都是沉着張臉,更是破天荒的,對她發了好幾次脾氣。
有一日,一個丫頭不過上菜的動作慢了些,他便大發雷霆,将人打了一頓,就要趕出去。黃絮紋試着勸,反被罵了一通,說她治家不力。
宋家的事,哪怕是長年養在深閨中的黃絮紋,也是聽說過一二的。是以宋長林的情緒變化,黃絮紋很能理解,尤其明月樓事後,唐祭歌的下場。
那個曾經最炙手可熱的鎮遠侯,下場如此凄慘,讓黃絮紋心中難安。她知道,明月樓之事,宋長林是起因。
随着宋長束在臨安呆得越久,宋長林的脾氣越發的差了。在宋長束被封爲昭武将軍,賜宋宅,允許其調查宋府舊案時,宋長林的情緒差到了極點。
那夜,自幼伴着她長大,又爲了她做了宋長林通房的丫頭,染春,見宋長林心情不好,有意去哄她開心,卻被打了一頓。
黃絮紋安慰染春過後,更是憂心,與庶姐說了之後,庶姐覺得,宋長林是怕着遭到宋長束的報複,隻要宋長束願意盡釋前嫌,兄弟二人同歸于好,便無事了。
黃絮紋越想越覺得有理,恰好得知顧盼與謝彬關系要好,而自己又與謝家五姑娘是深交,便請謝彬幫忙說和說和。本以爲會讓宋長林歡心,卻不想他更惱怒了,還打了自己。
宋長林從未打過自己,在黃絮紋知道自己嫡親的二姐總受夫家打罵之後,對這點更是驕傲得意,可是今晚,宋長林竟然打了她。
黃絮紋倒在地上,一時反應不過來,宋長林卻是氣急,指着她直罵:“蠢婦,混賬!誰叫你去求人說和了?誰叫你去求他了?我宋長林還不至于此!即便那日落得個抄家流放,我也絕不求他。誰許你擅作主張了!”
黃絮紋縮在地上,流淚望着宋長林,也不敢說話。一屋子的丫頭都被吓得跪了下去,沒有一個敢上前幫忙哪怕說上一句話。
宋長林望着黃絮紋,越看越是心頭火起。他本不願意娶這平庸平常的女人,無奈是聖上賜婚,他不願也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