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乖，跟姐姐走好不好？”
“去哪......”阿寶縮着脖子，不敢正眼看顧盼。
“去姐姐住的地方，那裏有新衣服，有好吃的，你不會再餓肚子，我們還可以尋一處好地方，讓奶奶下葬。不叫她被扔進亂葬崗裏，可好？”
阿寶似乎有幾分心動：“你說的，是可以把奶奶放進棺材裏那種嗎？”
“是。”
阿寶點點頭，聲音中委屈無限：“奶奶一直想有個棺材。”
棺材是人死後的家，死了以後沒有棺材，就是沒家，魂魄不得安息。
“那麽，跟姐姐走，好不好？”
阿寶點點頭，顧盼簡單給老婦人清理了一下臉，正要背着她離開，卻聽門口吵吵嚷嚷的，卻是幾個捕快來了。
簡單的掃視了一下屋中的情況，爲首的捕頭便拿了鐐铐上來，問顧盼：“就是你殺了人？”
“他們動手在先，我不過自保。”
“我不管那些，殺了人，便該伏法，走吧。”捕頭沒什麽耐心，上前要将顧盼鎖了。
其實顧盼本也不怕，便是把她鎖去了衙門，查清她的身份，也不會将她怎麽樣，還得乖乖把人放了，賠禮道歉。
可問題是，這會兒她還有利用價值，楚帝不會動她，等着楚帝想要動手的時候，這件事，便能成爲引火索。
閉門巷通常是無人管的地界，偶或出了人命，官差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無人在乎的賤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能驚動他們，想也是那幾個人與他們關系不錯，便來給那幾人“出頭”來了。
她若是打敗他們逃了，若是日後不被認出來，便什麽事都沒有，要是被人認出，反倒更加麻煩。
兩相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别那麽乖。
畢竟此刻跑了，隻是五十對五十，總比百分百被抓住辮子的好。
那些衙役若是專管這附近，那麽日後能不能見面都不一定。
再者，即便被認出來了，她一可以抵死不承認，倒打一耙說對方誣蔑自己。二也可大大方方承認，本就是對方找事在先。依着燕梓桑的性子，還能留着他們的性命，已經很是仁慈了。
假若真老老實實被抓了，反而顯得心虛。
若非你有錯，又爲何半點争辯反抗也無。
想清楚之後，顧盼将那捕頭踹飛。
捕頭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搖搖欲墜的牆上，口中一陣腥甜，“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一擡頭，見顧盼背上背了一個，懷中又抱了一個，居高臨下的，很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大喝道：“拿下！拿下她！”
捕快們雖心知這人不好惹，卻也隻能聽命行事，如若不然，事後倒黴的，便會是他們。因而也不管不顧的，直接沖了上去。
難爲顧盼身上兩大個包袱，依然能突破這些捕快，跑出屋子。
除卻她的功夫的确有不小的進步，另一方面，也是這些捕快太不中用。
本來嘛，能被安排到這附近當差的，不是本事太差，就是人有問題。除卻那一兩個得罪了人的，隻要身上功夫夠，在這個尚武的國家，也能很快地離開此處。
剩下的，都是些沒什麽本事，隻會拿腔作勢、狐假虎威之輩。
顧盼對付他們，倒是大材小用了。
閉門巷離城門不遠，因着這地方，城門守軍也比較松懈。
畢竟進了城門，沒多遠便是閉門巷，而城門外又是荒蕪之地，故而一般很少有什麽達官貴人出入，對于閉門巷中的貧賤之輩，他們連看也懶得看一眼。
是以顧盼帶着人出城的時候，圍坐在一起喝酒賭骰子的士兵看都沒看她一眼。
出了城門十幾裏處，顧盼才停了下來，将老婦人的屍身放好。
阿寶一直緊張地望着顧盼的動作，直到她起身，才敢到老婦人身邊，給她梳理頭發和衣裳。
顧盼見他這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吹響哨子喚來了承和，命他吩咐下去，将老婦人好好安葬，自己卻帶着阿寶去了城外的一間客棧。
阿寶盡管不舍老婦人，卻也意外的聽話，除了剛開始一步三回頭之外，其他時候都乖乖地跟在顧盼身邊，一言不發，也不問顧盼是誰，也不問他們要去哪。
乖得令人心疼。
帶着阿寶進了客棧，要了熱水給他洗了個澡，又叫他換上新買的衣裳，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眉眼之間，也與顧猶夷更像了。
顧盼望着他，隻覺心口脹脹的。
阿寶見顧盼一直望着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還當是自己哪裏做錯了，那茫然惶恐的模樣，讓人額外不舍。
顧盼一笑：“餓了吧，來吃些東西。”
一面說，一面帶着他到桌前，桌子上擺着的，是阿寶洗澡期間送來的吃食，三葷三素、兩湯、一涼菜、兩樣點心、一個果盤。
阿寶怯生生地望着顧盼，得到後者的同意之後，便狼吞虎咽起來，一面吃，一面哭，哭得幾乎噎着。
顧盼知道他剛沒了親人，需要些時間來平複心情，便留他一個人在屋子裏，自己卻出去了。
這客棧外面有棵大柳樹，雖然現在不見葉子，隻有赤楞楞的柳枝，顧盼還是走了過去，折了一枝下來，在手中編着。
她想要編個花環，奈何水平實在太差，折騰半天，也沒弄出個模樣。
“在這做什麽呢？”曲清河的聲音自頭頂上響起，顧盼倒沒擡頭，隻是笑道：
“你倒是有本事，無論在哪都能找到我。”
“好歹也是我寶貝師妹，自然是必須找到的。”曲清河在顧盼身邊坐下，看了一會兒，笑道，“怎的，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不成？”
“胡說些什麽。”顧盼失笑，“閑着沒事，編着玩罷了。”
她本想編好了哄阿寶，可看這樣子，還是算了。
“編着玩的我也不嫌棄，就麻煩師妹替師兄戴上，可好？”曲清河笑道，顧盼則是有些無奈：“師兄，你想要什麽好東西沒有，便是柳枝，頭頂上也一大堆，何必非要這個被我揉爛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