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過幾次交道,可李俊良不愛與宮外的人過多接觸。這宅子雖說是他在宮外的住處,可他一月間,不過回來三兩次,幾乎都是住在宮裏的。主子可是要屬下......與之多接觸?”展鴻飛說得委婉,他的模樣真摯,顧盼也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便搖搖頭:“罷,我不過一問,你起來吧。從今往後,隻等着我叫你,不許主動來找我,更不許旁人知道我與你之間的聯系,明白嗎?”
展鴻飛幾乎立即明白顧盼意有所指:“包括宋燕璋?”
“包括宋燕璋。”
“屬下明白。”展鴻飛說罷,一抱拳,便去了。
顧盼站在那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悠悠地,回到客棧裏。
此時雖然過了飯點,可天還亮着,客棧裏坐了三兩桌。店夥計見到她,忙殷勤地上前,顧盼一問,才知宋長束還沒回來。
想想自己也的确餓了,便點了幾樣飯菜,讓夥計送去房間,自個兒先回了房。
一開門,便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也是被林青淮練出來了,她現在對于這些異樣的味道十分敏感。
本還因爲趕路而席卷上來的幾分疲倦,霎時消散無蹤。
顧盼警惕地望着屋内。
這房間說不上小,卻也一覽無遺。
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衣櫃床底,便也隻有屏風後面。
顧盼關上門,佯作無事,腳步也放得和尋常一樣,先去衣櫃裏取了套換洗的衣裳。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似乎在發呆。然後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雕紋了“四君子”的屏風。
她的手中,已握緊了一柄短刃。隻要一出手,便要叫對方見血。
剛要繞過屏風,卻先有一隻手伸出來,将她拉了進去。
顧盼心中一唬,當機立斷的向對方襲去,另一隻手腕卻也被緊緊攥住,而後便是天旋地轉,倒進了浴桶中。
幸得桶中無水,否則,她隻怕要被淹死。
“噓——别說話。”
那人幾乎是伏在她身上,頭靠在他頸間,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與那香味混合在一處,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而那人的聲音,盡管虛弱,顧盼卻仍舊聽了個真真切切,聲音不自覺地有幾分發顫:
“你.......受傷了?”
那人一笑:“師妹啊,我又失敗了......你可得養我。”
顧盼不明白他失敗了和自己養他之間有什麽聯系,卻也能想象得出他賴皮的模樣,便笑道:“養?燕府不是一直養着你嗎?”
“那可不一樣......燕府是燕府,你是你,你......你若不願,我是不受嗟來之食的。”他說話逐漸有幾分困難,顧盼心中焦急,便想看看他到底怎麽了,卻是被人壓住,也不該亂動,生怕他哪裏有傷口,被自己碰到了:
“你先起來,叫我看看你怎麽了。”
“不......除非,你先答應養我。”
“養......我也是拿着燕家的東西養你。你不是不食嗟來之食嗎?”
“不一樣......你給的......就不是......”
“好,不是,你先起來好不好?”顧盼耐心道,哄不知事的孩童一般。
“不好...你别動....就這樣......别說話......”曲清河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顧盼隻感覺身上一重,而後又輕了些。
想必是他力道不住,壓了下來,又怕壓着顧盼,連忙再咬牙使力。
顧盼心中一酸,嘴上卻故作輕松:“若是累了,就去床上歇着。再不行,直接倒下來也成。受你師妹那麽久的磨練,總是有幾分力氣的,承得住你。”
“床上......宋長束回來看見了,怎麽辦?”曲清河的聲音越來越弱,若不是頸間還有微弱的呼吸,她幾乎感受不到身上這人還有半點的生命特征。
“你在這,他一回來,也能發現。”顧盼道,卻聽不見回複,也不知是曲清河不願回答,還是回答不了了。
她也不敢擅動,便隻是這樣。
浴盆底部有些硬,硌得她不舒服。一隻腳曲着,一隻腳又搭在浴盆邊緣,不好受的同時,顧盼也想到,自己和曲清河現在的姿勢,一定是不能入眼的。
爲防萬一,十二和都被她安排在另一處地方待命。若要叫他們,也不是不可,隻是動靜難免不小,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可就這麽呆着也不是辦法,一會兒宋長束回來了,屋中的味道有異,他定然能察覺,要是繞過屏風來看,那可就完了。
雖說自己與他面和心不和,可人的劣根性,到底自己還是他的妻子。
一個男人,看着自己妻子和另一個男人一上一下地倒在浴盆裏,正常情況下都會大發雷霆,甚至大打出手。
曲清河現在的情況,不一定能是宋長束的對手。
而自己......到時候即便偏幫曲清河,也不能保證現在狀況下的曲清河,能不能和自己聯手。若是不能,自己一面護着他,一面對付宋長束......簡直是天方夜譚。
顧盼隻覺得頭疼。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
顧盼整個人都僵住了,寒毛倒立。
傳來的卻是店夥計的聲音:“夫人,飯菜準備好了。”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暗罵自己蠢。
若是宋長束,直接推門便入了,何須敲門?
想了想,顧盼揚聲道:“放在桌上,便出去吧。”
話音将落,門便被推開。
進門的腳步聲,卻達七八人。
顧盼心中生疑,她就點了三個小菜一個湯還有一碟子點心,一個夥計便夠了,至多,也不會超過兩人。
這一來就來了七八個,是上菜的,還是拿她做菜的?
要是平時,顧盼也半點不懼,偏生這時候有個生死不明的曲清河壓在她身上。
咬咬牙,正打算先把人推開,便見上方多了個腦袋,兩人對視一眼,對方立即道:“在這!”
完蛋,晚了一步。
那大汗持刀便砍,顧盼抱着曲清河的身子,正要一翻身把他護在底下,卻覺身上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