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明珠與姐姐的婢女起了些沖突,姐姐生氣,便将明珠帶走了。此事是明珠不好,可是将軍,明珠是自幼便伺候在妾身身邊的。還請将軍看她伺候得好的份上,向姐姐求個情,饒她一命。妾身、妾身定親自去賠罪。”舒柔哭得幾乎暈厥過去,宋長束一面撫着她的背心,一面道:
“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我先去看看怎麽回事。你也别哭了,當心動了胎氣。”宋長束說罷,又囑咐左右好生照顧舒柔,便往朝醉暮吟去了。
本以爲出了這事,顧盼告狀也好,怪罪也好,趁此發作也好,終歸會與他見一面。不防進了院子,廂房的屋子還是大門緊閉。
他剛走近,便有丫頭迎了上來,朝他一行禮:“見過姑爺。小姐囑咐奴婢在此等着姑爺,說姑爺若是來尋明珠的,便往柴房去。若是來興師問罪的,還請一紙休書,她回家去。”
宋長束望了眼房中的燭光,問道:“今日之事,你可知來龍去脈?”
“小姐命鸢兒姐姐去取熱水,左等右等不來。好容易來了,卻是一身狼狽,一問才知。明珠爲着鸢兒姐姐沒向她行禮,當她是主子,便讓身旁人打了鸢兒姐姐,熱水也灑了。”小丫頭老實作答,宋長束點點頭,又道:
“告訴你家小姐,這事我會好好處理,叫她别氣壞了身子。”
說罷,又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裏面,隐隐傳來笑聲。
隻得轉身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聽說明珠被攆了出去。
顧盼正在自奕,聽了這消息,臉上也沒太多的表情,隻是淡淡道:“知道了。”
年關将至,宋府内外也忙了起來。
好歹是當家主母第一次在府裏過年,自然是要熱熱鬧鬧的。
這段時日,顧盼逐漸也開始管起了家中事務,雖然大多還是讓管家和年老的婆子們拿主意,可總歸要在她面前問一句。
府中上下都是會看風向的,别看自家夫人回來後,便沒見過将軍一面。可将軍心中明顯是偏向夫人的。再加上燕梓桑惡名在外,也沒幾個不長眼的敢去招惹她——尤其是明珠的事情過後。
據幾個親自送明珠出府的人說,明珠的手和臉,已不成了形狀,偏偏身上其他地方好好的,就這兩處,便是男人,看着也覺可怖。
一方面是懼怕,另一方面,也有有心者,想趁此機會,若是辦得好了,能叫夫人與将軍的關系有所緩和,自然少不了獎賞。若是緩和不了,顯了才能,在夫人面前露了臉,日後也是有前途的。
是以府中上下,盡心盡力做到最好,深怕有一點不妥。
舒柔感覺到自己的權力一點點被架空,可她現在毫無辦法。隻能等,隻能忍。
等到誕下一子,她便有了反擊的可能與機會。
在那之前,她需得低調,需得小心,不給顧盼傷害自己,傷害自己腹中孩兒的機會。
臨清閣上下叫她提點過好幾次,凡事謹慎小心。若遇見顧盼的人,不論對方再怎麽過分,也隻得隐忍。
她卻是想多了,顧盼倒還不屑對她做些什麽。隻要她好好的,不來招惹。顧盼也懶得與人鬥——跟犬奴鬥了幾年還沒鬥夠,好容易回家帶兒子了,幹嘛要給自己找事情做。
隻是前兩日,她與燕梓桑見了一面。
如今燕梓桑住在燕府,曲清河的院子裏,出入也不受限制。兩人商量過後,覺得一昧的閉門不見,久而久之,宋長束定然會起疑,便定下以除夕宴作爲一個緩和的契機。
顧盼本打算,除夕那天抱着孩子回燕府的,這麽一來,計劃隻能取消。
想着那一日,自己極有可能與宋長束再行夫妻之事,顧盼就覺得心中不爽快,悶了一天。到了晚間,宋自悔見她不高興,故意扮笑逗她,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些。
這孩子,真是個天使。
罷了罷了,連默爾尊那樣的,她都說服了自己的心理陰影,區區一個宋長束算什麽。好歹他長得還不錯,就當約了吧。
雖是這樣想,可是除夕一日日靠近,顧盼的心情還是一天天沉重下來。
除夕當夜,宋長束與舒柔坐着等了一會兒,方見顧盼抱着宋自悔過來。
宋長束松了口氣,她既肯來,便代表着今日有機會。也不急着讓舒柔敬茶,免得惹得顧盼不快。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有宋自悔在,自然熱鬧許多。顧盼向來冰霜的臉上,終于融化出了幾分笑意。
席間,宋長束殷勤不已,噓寒問暖,又不停逗着宋自悔開心。倒把舒柔晾在了一邊。
舒柔也是體現了自己的大方,瞧着宋自悔那眼神,像是在瞧自己孩子一般。
要不是她是側室而非正房,顧盼幾乎就要懷疑她下一刻提出有自己這個“嫡母”把宋自悔養大了。
宮鬥劇看多了,果然不好。
當晚,宋長束成功敲開了廂房的門。
一番表明心迹賭咒發誓,在顧盼半推半就之下,行了夫妻之事。
宋長束極爲溫柔,溫柔得顧盼似乎回到了當初在楚國的日子,可一想到他曾做過的那些事,又覺得惡心憤怒,隻想要不管那麽多,殺了他洩憤。
許是久别勝新婚,直到天方既白,聲音才消了去。
宋長束摟着顧盼,在她額間留下一吻,便睡去了。顧盼這是望着床幔,有些失神。
什麽時候,她可以這樣了?在自己厭惡的人面前,曲意逢迎,假做動情。
演得,連她自己都快信了。
思緒飄遠,忽又想起了曲清河,也不知昨夜,他是不是又一個人過年。燕梓桑雖搬了進去,也不知是陪着家裏人,還是陪着他。
想着想着,淚便滑落,幸得宋長束睡了,并未發現。
依例,初二才是省親的日子,初一一家子和和聚聚,顧盼也樂得偷一天懶,晚上雖被宋長束磨着又促進了幾分情意。他終究是念着第二日要早起,也沒把人折騰得太慘。
第二日一早,顧盼還瞌睡着,便被楚宮遙硬生生地從被褥裏拉了起來,洗漱穿戴,最後被按在了桌前吃早點,都還沒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