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的時候就是這樣,若非我打聽得及時,莊主早将他處死了——他神志不清,殺了許多莊内的人。若非莊主與我是至交,咱們兩個,此刻也得死。你還非要帶那丫頭來,她見了,還不當場暈過去。”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顧盼不理會曲清河的玩笑,眉頭緊皺。
曲清河搖搖頭:“不知道,别看他現在被困住了,可要近他的身,也難。莊主顧念他是我要找的人,特意請了大夫來診治,還叫了幾個家奴在一旁看着,饒是如此,那大夫頸邊還是被咬下一塊肉,鮮血淋漓的……”
“嘔……”這話讓顧盼回想起在犬奴的經曆,忍不住便幹嘔起來。
更爲可怕的是,她腦海中一直浮現的,是剛剛剜下的肉,在口中咀嚼。
那樣的口感,滿嘴的血腥味……似乎她此刻正是嚼着一塊肉。
一塊,從脖子上咬下的肉。
“怎麽了?”曲清河給她拍着背,一面側首望着她,“莫非……有喜了……噗!”
話沒說完,腹部便挨了狠狠一下肘擊。
是真的狠,似乎要把他的五髒六腑擊碎一般。
果然最毒婦人心。
顧盼擦擦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可怕的畫面,迫使自己不再去“回味”肉的質感:“現在該怎麽辦?他這個若是遲遲不治,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不知道,他的情況,現在沒人清醒。可能明天你一覺醒來,他就恢複正常了。也可能是剛剛給他解開鐵鏈,他便雙腿一蹬,見閻王去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顧盼簡直想打人。
不會說話就别說成嗎,閉着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在陳訴事實,他的情況的确嚴重。若是不及時救治,隻怕得不了好。”曲清河聳聳肩,“反正現在山莊的人,除了殺他,是沒人願意接近了。他三天沒吃東西,還這麽精神奕奕的,你覺得正常嗎?”
“我記得……昭和是懂醫術的。”顧盼想了想,經過莊主同意之後,去了莊外,将昭和與太和叫了進來。
總要來個人制住浣君商,總不能讓昭和診治到一半,突然被咬了脖子。
這症狀怎麽跟喪屍那麽像?
愛咬人,不吃飯也能活……
顧盼打了個冷顫,搖搖頭,把這些荒誕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失了理智的浣君商力大無窮,太和一個人竟制不住他,最後還是曲清河幫忙,才勉強将人按住了。
昭和把脈少說有一炷香的時間,而後拿出銀針,在曲清河頭部、後頸幾處穴位下了針。浣君商漸漸安靜下來,最後竟頭一歪,暈了過去。
這可是怎麽打也打不暈的人。
“他這是舊毒發作,若是有解藥,就好辦了。”昭和一面說,一面拿出傷藥,處理着浣君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曲清河見人暈了過去,便松了手,嫌棄地拿出方巾擦了擦手。
太和也小心翼翼地将手移開,卻守在一旁,不敢懈怠。
“能制出解藥嗎?”
“若是在京城,定當沒問題,可是這裏地處偏遠,許多藥材不一定有,也經不得屬下一次次試驗。”
“藥不用擔心,我這朋友是商人,不管什麽東西,他都有渠道。你隻說,需要多少日子。”
“少則數日,長……不過三月。”
曲清河點點頭,這他還能接受,也方便去說,一回頭,卻見顧盼望着他。
“怎麽了?”
“我一直相信,你老老實實地在燕家呆了好幾年。”
成日呆在一畝三分地的宅男,怎麽會遍地都是朋友。
還是那種關系極好的生死之交?
曲清河聞言一笑:“也不全假,這些朋友,都是我長住燕府之前便結交的。”
顧盼不由得訝異:“那時你才幾歲,怎麽認識這麽多朋友的?”
曲清河不以爲然:“江湖,便是拿來給人交朋友的。有那麽一二至交,并不意外。等戰事平了,我帶你四處走走,你也能交着不少這樣的朋友。”
顧盼撇撇嘴:“仗是打不完的,即便打完了,我也甯願待在家裏當宅女,才沒興趣往外跑了。”
似乎她每次出門,都沒什麽好事。
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府裏好了。
反正燕府什麽都有,山水錦繡,夠得她活得精彩。
“宅女?”曲清河揪出了自己從未聽說過的詞,秉承着不懂就問的原則,當場便問了出來:“就是整日悶在宅子裏,不肯出門的女子……”
顧盼說了,才覺得不對。
按着這個标準,陳國女子,似乎沒有幾個不是宅女的。
想到這,她又補充道:“是指那些可以出門甚至必須要出門,都選擇悶在屋裏的女子。”
曲清河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二,看着忙活的昭和,道:“他還需要一會兒,咱們也沒必要就這麽等着,出去吧。一路跋涉,你也累了,好生休息一會兒。”
“你怎麽确定,人家願意讓我們休息?”
“才一進莊,房間就爲咱們準備好了。放心,這莊主是個豪氣磊落的人物,不會暗下殺手的。”曲清河笑眯眯的,擡手揉了揉顧盼的腦袋。
“是你以小人之心,别安在我頭上。我想着,還沒給莊主打過招呼道謝,會不會不太好?”他們來時,這山莊的莊主正在與人談生意,便請他們暫時在偏廳坐着等候。曲清河看出顧盼心中着急,便直接帶了她來地牢。
導緻進了山莊這麽久,還沒見到過主人一面,未免太過不知禮數。
“方才我問了,還沒談完呢。生意人話最多,不到晚上,多半是見不着人的。時間還早,你不如休息好了,精神奕奕的去見。這麽頹靡不堪的模樣,反倒失禮。”
曲清河說得也沒錯,顧盼一身是傷,腦袋上還纏着紗布,因着接連幾日沒休息還,眼睛下一圈烏青,趕路鬧得風塵仆仆,整個人狼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