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師兄沒多少時日了?”連顧盼也沒想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會異常的平靜,平靜得不像是她在說話。
“屬下不敢妄言。”
“有沒有什麽方法?”
林青淮望了一眼闫懷方,并沒開口。
顧盼當即有些不耐煩,這老頭子,不該他說話的時候,搶話比誰都厲害,真該他開口了,又在這裝啞巴:“說。”
闫懷方渾身一顫,随即開口:“兩種方法,其一,是助他盡快突破十一層,達到十二層。”
“如何相助?”
“相助者,需得先練至十三層。”
“.......”
顧盼很想打人。
躲避危險的本能,闫懷方沒作半點停頓,緊接着說了第二個方法:“其二,廢其武功,他仍可像尋常人一樣生活,壽命也不受影響。”
顧盼深吸了一口氣,想着對方千裏迢迢而來,又是上了年紀的,盡量使自己和顔悅色:“你覺得,這樣可能嗎?”
闫懷方不答。
“師兄修習《山海經》,不老不死是其次,主要的,是爲着功夫。你才第九層,便是功力大增——此時我若要廢了你的功夫,你願意嗎?”
闫懷方不說話,實際上答案再明顯不過,顧盼也不需要他回答。
“如果要強行廢了他武功......”或許有兩人可以做到,燕梓桑和觀門子。
隻不過聽那天的動靜,燕梓桑是知道曲清河練了此術,卻也隻是怪罪,并沒有要強行阻止的意思。
而觀門子,先不說能不能找到他。便是費盡周折找到了這位老前輩,難保他們不會師徒同心。
實在是難辦。
顧盼揉了揉額心,曲清河并非等閑之輩,他既然已經走到這步,便不會輕易作罷,雖不知他的目的是什麽,可自己便是想幫,也無計可施。
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
“主子,闫老此次前來,還有一事。”
“下次再有什麽事,一次性給我說完,一點一點擠是怎麽回事?”顧盼不耐煩道,此時才發現,闫懷方已經跪了許久。
之前心中一片煩亂,也沒注意。
再怎麽說,她也是小輩,讓長輩跪了,于情于理不合,便一把将人扶了起來。
說是扶,其實就是拉。
她心裏煩躁得很,此時已經是盡量忍着,才沒發脾氣。
“《山海經》畢竟是闫老的傳教之寶,闫老想像曲公子要回。”
......她倒忘了這件事。
“這事,闫老暫且不便出面,我先去試試,若是能要回來最好,若是不能......”顧盼說到一半消了音。
若是不能怎麽辦?
她是按照軍規處置,還是任由他們兩個決一死戰?
或者去偷?
舒和這方面的本事還算不錯。
“我盡力而爲。”顧盼說罷,不等闫懷方向她道謝,便轉身去了。
這一路上,步子邁得額外的沉重。
她在軍營裏找了幾圈都沒能找到人,想了想,往鴛鴦橋去了。
曲清河果然在小巷中的宅子裏。
開門時,他身着内裳,渾身是汗,面色蒼白,隻是笑容一如既往。
“你在做什麽呢?”
“剛睡了一覺,結果做了噩夢,吓得一身冷汗。盼兒怎麽來了,想我了不成?”曲清河說着,側過身子,讓顧盼進去。
顧盼沉默地進了屋,坐在桌前,一言不發。
“怎麽了,誰招惹你了不成,跟師兄說,師兄讓雀兒咬他去。”曲清河坐在顧盼對面,見她神色不對,不禁笑問。
“師兄,我有兩件事求你,你應不應。”
“應啊,自然是要應的。”
“若是不應,又該如何?”
“不會不應。隻要你說,師兄一定應。”
顧盼定定地看了曲清河半晌,方道:“好,第一件事,請師兄把《山海經》給我。” 曲清河好奇道:“你怎的對這些神鬼妖精的起了興趣?昨兒晚上真給吓着了不成?放心,即便有鬼怪,師兄一定不會讓你當擋箭牌的。”曲清河開着玩笑,顧盼卻沒有
半點想笑的意思,等他說完,才接着開口:
“第二件事,請師兄......自廢武功。”
曲清河眸光一沉,面上的笑容也在刹那間褪去:“绾绾告訴你的。”
“我自己查的。”
“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管。”
“師兄剛剛應承過,會答應師妹的請求。”
“誰告訴你,答應過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我若說後悔了,不想去做了,你又如何?”
“師妹自然不能如何。”顧盼低下頭去,曲清河不知怎麽,就看不得她這個樣子。
他甯願顧盼跟他生氣,跟他鬧,打也好,罵也好,像之前不理會他使性子也好。就是不能這麽一副委屈受氣的模樣。
“你放心,師兄自有分寸,不會有事的。”忍不住,放軟了語氣,幾乎是哄着她一樣。
顧盼還是不說話,也不擡頭,曲清河也不敢随意碰她,隻怕惹着什麽,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不然這樣,我把《山海經》給你,也不算完全毀諾。可好?”曲清河又退了一步,視線緊緊鎖在顧盼身上,觀察着她的反應。
半晌,隻聽得低低的一句:“......好。”
“那......你能不能告訴師兄,拿《山海經》去做什麽?師兄隻是好奇,絕不幹預?”曲清河問得小心翼翼,他能夠感受到,顧盼現在的情緒很是不穩定。
“還給闫懷方。”顧盼擡起頭,雙眼通紅,“巧取豪奪,師兄也不怕丢了師門的臉。” “不過是借來看看,是他們太過小氣,還追來這裏要——好了,你别生氣,師兄去給你拿。”曲清河說着,起身去到櫃前,不知折騰了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拿了一
本陳舊的書回來。
封面上自上而下“山海經”三個字,顧盼翻開看了看,不确定地望向曲清河:“這是真的?” “如假包換。你可以拿去給闫懷方看,他若說有問題,你再來找師兄便是,跑得了和尚,終歸是跑不了廟的。”曲清河一拍胸脯,說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