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顧盼說完,不忍再看喬永慕的表情,隻手解下了鬥篷,仍它滑落在地。雪白的鬥篷,沾上了塵土。
玷污了,便是玷污了。即便用水清洗,看似洗了幹淨,并無不妥,終究還是與之前不同了。
截然不同。
顧盼轉身便走,手腕卻被喬永慕握住。
“殿下,男女有别,還請放手。”
“若我不願意放手呢。”喬永慕說道,近乎執拗。
顧盼不知道這其間發生了什麽事,将喬永慕變成了這樣,卻也知,不是什麽好事。
看來,是該聯系聯系雍和了。
當夜,顧盼便把信送了出去。約莫三日後,雍和的回信便到了她的手上。 信中說,喬永慕與宋長束之間,曾經起過一次争執,争執的内容不得而知,卻動起了拳腳。兩人似乎都恨毒了對方,卻又十分默契地,對外隐瞞了此事。隻有喬永慕
的幾個心腹知曉,卻也不知二人是爲何争執。
顧盼看過信,隻覺得奇怪。
他們爲何要隐瞞這件事。
這事傳了出去,旁人隻當他們争風吃醋,雖會招緻一些流言,卻也無傷大雅。
如果說是怕陳帝的問責,倒有幾分道理,可還是奇怪。
以喬永慕的性子,輕易不會與人起争執,便是起了,也甚少會動手。
宋長束如今要借助陳國的勢力,自然不會輕易與陳國太子翻了臉。他的根基尚且不穩,隻要喬永慕想,随時可以讓他墜入永世不得超生之地。
這兩人能吵架,還動了手,便是最爲奇怪的一件事。
更奇怪的是,還沒人知道緣由。
不爲人知,便說明與她無關。二人之間,定是有什麽别的仇恨。導緻性情大變,做出有違常理的事。
顧盼當即回信,隻一個字:查。
随後她也拿了信給燕梓桑,燕梓桑也沒個頭緒,卻表示,會從喬永慕身上下功夫。
有她出馬,本該叫人放心些,顧盼卻不知爲何,更加心神不甯。路上也是恍惚,連身前有個大坑都沒注意,一個不小心,便掉了下去。
好死不死撞到了腰,疼得她動彈不得。
擡頭一看,卻是曲清河在洞邊。
“你有病吧你,快拉我上去。”顧盼沒耐煩道,曲清河卻笑眯了眼:
“盼兒若是原諒師兄,師兄便拉你上來。” 自從那日過後,顧盼惱他欺瞞耍弄自己,一連幾日不與他說話,視之如空氣。曲清河想方設法的道歉讨好。吃的用的,奇玩巧物尋了不知多少,顧盼卻連看都不看一
眼。無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
或許也是上策。
你看,至少顧盼肯跟他說話了不是。
“卑鄙,無恥,下流!”
“是,我最卑鄙,最無恥,最下流。該當千刀萬剮,死不足惜。還請顧大小姐大人有大諒,莫要爲我這起子渣滓,氣傷了身體。”
顧盼一隻手揉着腰,低下頭,并不看他。
曲清河這才發覺不對,躍了下來,關心道:“怎麽,摔着了?”
顧盼依舊不理,避開了曲清河的手。
幸好隻是剛剛撞着的那一下疼得腦子一片空白,現在漸漸緩過來了,也覺着沒什麽大礙,再休息一會兒,多半也就不怎麽疼了。
“那......拿這個當作賠罪,可好?”曲清河摸出一個檀木盒子,盒中裝了一支金镂玉綴的簪子,陽光下甚是耀眼。
顧盼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在燕家這些時日,她自認該見識的都見識過了。對于這些珍貴的物什,也是見怪不怪。
可這支簪子,着實叫她驚豔不已。視線幾乎就黏在了簪子上,無法移開。
“怎麽樣,可還入得了眼?”曲清河問道,頗有幾分邀功的意味。
顧盼捏了捏拳,艱難地把視線移開:“不要。”
“别不要啊,這可是我拖了朋友,好容易才尋來的。就算不喜歡,也勉勉強強收下,可好?”曲清河把盒子往顧盼面前遞了遞。
顧盼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好師妹,師兄錯了,任你打任你罵,可好?”
“......”
“再不濟,你叫雀兒狠狠咬我兩口,出出氣。”
“兩口下去,你還活得了嗎?”顧盼斜了他一眼。
“活不了便活不了。若是能叫師妹開心,便是死了也值得。若是師妹一直生着氣,那倒不如死了。”曲清河惆怅地歎了口氣,雖知他是在假裝,卻還是忍不住發笑。
“你還真能撩。”
“撩?”
顧盼無視曲清河的疑惑,往後一趟,躺在凹凸不平的土壁上:“好啦,這次就算了,我也沒心情一直跟你鬧下去。”
“沒心情鬧,還鬧了這麽些天?”曲清河也暗暗松了口氣,将簪子插在顧盼的發髻上。
顧盼梳的是男子的單髻,此時又穿着兵甲,配上那精緻浮誇的簪子,未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曲清河卻是很滿意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果然好看。”
“說得好像怪我一樣,要不是你裝病使喚我,我能生氣嗎。”顧盼翻了個白眼,不是很想理會他。
“自然是怪我的,可若是我告訴你,之前的确傷重難以自理,直到幾日前,才逐漸恢複,隻是恢複得快一些罷了,盼兒可信?”
顧盼望向曲清河,見他語言真摯,眉眼認真,神态不似作僞,又想起他曾經給自己用的藥。
自己當時也是痛得快死,動也動彈不得,第二日起來,照樣的生龍活虎,于是點點頭:“信。”
曲清河本是開玩笑逗她,其實他早自睡眠正常以來,便沒了大礙,隻是在生死走過一遭,也想任性一二,便遵從了私心,故意裝病,唬得她的照顧。 那幾日見着她爲了照顧自己而忙得團團轉,甚是滿足,既有此生無憾之感,卻又舍不得太快死去,這段時日也在四處尋找辦法,卻無半點法子。正煩着,偏生燕梓桑又發現了,兩人一番争執,恰恰被顧盼聽見,惹得她生了氣,自個兒便是慌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