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徑直出了屋子，走到了院中。
燕平策跟着走了出來，面上驚疑不定。
“你可知你姐姐爲什麽離開？”
“不、不會是真的惱了我了吧？”燕平策不安地問道，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燕平生望着他，并不言語，燕平策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轉身便跑：“我去向姐姐道歉。”
“她不願見你，便是你追到了門口，也見不着人。”燕平生的話，将燕平策的腳步釘在原地，無法再近前一步。
“那......該怎麽辦？”燕平策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難過，隻想要哭，可當着燕平生，他又不敢。
他若哭了出來，燕平生必定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嗎？”
燕平策不動彈，他當然記得，隻是不願意。
他若是願意，還能等到今日？
“爲了一個女人，導緻你們姐弟斷絕關系，值，是不值？”燕平生道。
聽到“斷絕關系”四個字時，燕平策猛地擡起了頭，滿是驚詫，更帶了幾分害怕。
他連着上前幾步，也不顧面前這個是自己一直畏懼的長兄：“斷絕關系？姐姐說的？她要與我斷絕關系？她不要我了、不認我了？” “绾绾說了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并非無回旋之地。隻是看你怎麽做。”燕平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靜，燕平策卻覺得冷，比這寒冬臘月，比地上的積雪，
比河上的冰層更加寒冷。
他立在原地不動，燕平生也不多說，他甚至不多做逗留，而是回到了屋子裏。
意思再明顯不過，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便隻看燕平策選擇。
燕平策能怎麽選擇，他的路，隻有一條。
握了握拳，燕平策轉身出了屋子，去到了葉家姐妹住的院子裏。
葉家姐妹住的院子，叫做“雲袖把盞”。
此時姐妹二人正在院中坐着，不知說了什麽悄悄話，笑得面泛紅光。
燕平策望着葉敏霖，心中不由得一動。
他其實，也并非對葉敏霖毫無感覺。
若不然，當初他便不會做下那等子事。
這種感覺，還與勾欄瓦舍那些妓女不同。
可以說是喜歡，但達不到深愛。
可是，隻要喜歡的程度，便好了。
隻要不是厭惡，便好。
除了自己厭惡的人，旁的人于他，又有什麽區别。
此時不過先哄過來，讨得姐姐歡心。待得日後遇上了能叫自己傾心的，不過一紙休書的事。想到了那時，姐姐也不會說些什麽。
如此想着，燕平策踏入了院中：“說什麽呢，竟如此開心。”
姐妹二人見了他，俱是一愣。
另一邊，顧盼直奔出了了城門外好一段距離，方才停了下來，伏在馬背上哭個不停。
“主子，你要實在舍不得，咱們便回去吧。”楚宮遙心中不忍，開口勸道。
顧盼仍舊嚎啕大哭，聽不見她說什麽似的。
“主子。”楚宮遙伸手去拉，卻聽身後冷冷一句：“别管她。”
楚宮遙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将手收了回來。
顧盼也吓得忘了哭，隻是趴在那，張着個嘴。 “哭夠了沒有？”燕梓桑駕馬緩緩行至顧盼身旁。顧盼聽着那馬蹄聲，隻覺是踏在了自己心上一樣，下意識便點點頭。隻是她的頭靠在手臂上，從燕梓桑看來，隻是那
顆黑乎乎的東西蠕動了一下，便嚴聲喝道：“坐直了！”
顧盼瞬間挺直了腰闆。
如今出了京城，燕梓桑連裝都懶得裝了。
“再問你一遍，哭夠了沒有。”
顧盼打了個嗝，紅着眼睛問：“如果我說沒夠......”
“眼珠子挖出來，自然是不會哭了。”燕梓桑道，顧盼驚得又打了個嗝，低聲嘟囔道：“還有沒有人性啊。”
“你可以當我沒有。”燕梓桑道，手中馬鞭往顧盼身下赤馬狠狠一抽。
馬匹吃痛，長嘯一聲便沖了出去。
顧盼一個反應不及，險些栽倒下來。
幸得她握緊了馬缰。
要不然，摔下來還是好的，一個不小心腳被纏着了，在地上拖行——那才最慘。
要是救得不及時，活活被拖死也是有的。
楚宮遙望着兩道疾馳而去的背影，戳了戳一旁的蘇胭渺：“我怎麽覺得，這位荊姑娘，頗有咱們主子以前的影子。”
“聽說那位觀門子前輩，當初就是看中了荊姑娘與咱們主子相似......我本來還疑惑哪裏相似來着，如今看來，果然相似。”林青淮感歎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似柔弱青澀的小丫頭，也能讓人感到恐懼。
“走吧，再晚些，跟不上了。”蘇胭渺見着那兩人越來越遠，此刻便隻能望見兩個小小的黑點，便出聲道，四人急忙打馬追上。
一路上除卻必要的修正之外，馬不停蹄，終于在一月之後，趕到了雁門。
雁門是陳國邊界的一座城池，與楚、魏兩國接壤。
魏國不過一彈丸小國，隻求生存，依附着陳國。
因爲多年的戰亂，雁門依舊蕭條，隻不過比起戰時，要好上許多。百姓們也已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生活。
顧盼剛進城，便直往赤鬼軍的軍營而去。
守衛并不認得她——燕梓桑平日是面具不離臉，即便睡覺，也是戴着的，因而營中出了幾個心腹，沒人見過她的相貌。
況且在進城之前，她又戴上了幕離——更是沒人知曉了。
隻是那守衛雖不認得她，好歹聽出了她的聲音，卻不敢确信，趕忙回去通報。
不多時，便有個穿着軍甲絡腮胡子走了出來，見了她，也是上下打量，不敢确信。
“怎的，阿九連我也不認得了？”顧盼道。
燕梓桑與她說過，軍中有個絡腮胡子，是燕梓桑當年剛入軍隊便認識的，二人相互扶持，也不知救了對方多少次。
這絡腮胡子姓舞，舞飛坤，在家排行老九。 當年他還是個青澀的小夥子，便有了阿九這個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