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無原唱,又沒伴奏,具體唱成個什麽樣子,也不用細說了。
顧盼是喝了酒,聽不出來,曲清河卻也是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
也不知是鬧了多久,忽的一聲響。
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炸開。
接着便是成百上千。
它們争先恐後,唯恐落後于人,在這漆黑的夜空,綻放出自己一生中最絢麗的模樣。
顧盼望着漫天的煙花,有些癡了。
以前怎麽沒覺得,這煙花如此好看?
子時已過,便該是守歲了。
顧盼向來少熬夜,又加上喝了這許多酒,已經困意上襲。勉強看過煙花,便睜不開眼皮了。
曲清河推了推她,笑道:“要睡回去睡,别又趴在這,當心着涼了。”
“困。”顧盼打了個哈欠,淚水挂在眼角。
“知道你困,可也得回去。大過年的,不在自己屋裏待着,與一個男人守歲是怎麽回事。”曲清河喚道,顧盼卻已經聽不見了。
她趴在桌上,陷入熟睡。曲清河推了幾次,她反不耐煩地揮揮手,揮趕蒼蠅一般。
曲清河無奈,隻得回屋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卻不同以往當即離開,而是又坐了回去。手中把玩翠玉盞,便這麽守了歲。
第二日顧盼起來時,自然是沒看見曲清河的。
她也已經習慣,将毯子疊了兩疊放在桌子上,又與黃雀兒嬉鬧一番,便要回去。
隻是睡得糊塗,忘了竹林早已砍去,一個沒注意,險些跌進水裏。
這水雖沒結冰,溫度卻是可想而知。
倘或真的跌了下去,肺炎都有可能。 顧盼吓出了一身冷汗,瞌睡也醒了。等着劃船的過來,想着正月初一,大清早便要對方勞累,也不容易。便從錢袋裏摸了兩塊碎銀子。找了半天,在懷中找到了紅紙,包上一包,在下船的時候給了船
夫。
船夫自是連聲道謝。
顧盼一路走回朝醉暮吟,見每個人面上都是紅光滿面的。更有人悄聲議論着陳帝賜婚的事——這事雖沒叫外面知道,可經過這一夜,幾乎傳遍了正個燕府。
顧盼回到朝醉暮吟,楚宮遙伺候她洗漱過後,扶她坐下,捧上了一杯茶,便站立在一旁。
院中的丫頭婆子們,已按着級别分好了批次,一批一批的進來給顧盼問好。
顧盼讓蘇胭渺與楚宮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一一派發下去。
帶着全部人拜年過後,她便去換了身幹淨衣裳,前去給燕成疆拜年。
卻在院門外面,見到了孫瑛榕。
“大嫂好。”顧盼快走兩步應了上去,“嫂子也是來給父親問安的?” “一是問安,二也是來送些吃食。你哥哥昨日與父親議了一夜的事,至今未出門。我便叫廚房裏做了些吃的,與父親和你哥哥。東西剛剛送進去,這安,也問不成了。”孫瑛榕面上帶着一抹淺淺的笑容
,整個人溫文爾雅。
“這樣啊,那我也不進去了,便去嫂子屋裏,讨些吃的如何?”顧盼笑道,一面挽住了孫瑛榕的手臂。
“你想要的,誰還能不給不成?”孫瑛榕笑道,與顧盼慢慢往回走。
“此次這事,你怎麽看?”
“绾绾有些不懂,卻也不知該如何。”顧盼道,也沒敢将事情挑明。
雖說燕家的下人都是一條心,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便是燕梓桑的人,也有吃裏扒外的。誰知那些人會不會在燕家也安插了什麽。
即便沒有安插,他們無意聽進去了,回到家裏當做是閑話與家人鄰裏一說,也要出事。
“我卻想着,葉姑娘那邊,隻怕不容易了。”孫瑛榕道,不覺歎了口氣。
顧盼雙眼一亮,便也明白了孫瑛榕的意思:“嫂子也知道葉家兩姐妹的事?”
“你哥哥與我說過,說你與瑾懷爲此還鬧翻了——憂心得很呢。”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嫂嫂,大過年的,想來葉姑娘也思念家人,不如咱們代爲探望,也解釋解釋這件事?”
“聽你的。”孫瑛榕道,随即吩咐貼身的侍女準備好新做的衣裳,新打的首飾以及一些玩物擺件,随着她們一同過去。
顧盼在一旁看着,隻覺佩服。
也隻有這樣的妙人,才配得上燕平生那樣的人物了。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孫瑛榕吩咐完,一回眸,卻見顧盼雙眸發亮的望着她,不禁覺得好奇。
“绾绾隻是在想,哥哥是修了幾世的福分,才得以将嫂嫂娶進家門?”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别學着外面那些人,成日裏油嘴滑舌。”孫瑛榕道,卻也是笑着的。
“東西還得等一會兒,咱們去前面的亭子裏坐坐。聽說昨兒妹婿也是徹夜未歸?”
“該他當值,再過半個時辰,也該回來了。”顧盼道,說話間,便到了亭中。
附近候着的小丫頭見了,連忙奉上茶水瓜果。
顧盼看了眼那逆了季節的桃子,便覺乏味。撿了一瓣柚子,剝了皮先遞給孫瑛榕,孫瑛榕不食,她便自己吃。
“我記得,你以前是最愛吃桃的。怎麽最近這段時間,都是淡淡的。”
“绾绾也不知道,許是心境變了,喜好也變了吧。隻覺這種不當季的果子,味如嚼蠟。”柚子水分足,又甜,顧盼一吃着,便有些停不下來。
“你倒真是變了許多。”孫瑛榕笑道,言語中似乎含了幾分欣慰。
“嫂子饒過我吧。”顧盼隻作沒聽出來,反而求饒道,“這句話聽得我耳朵都起了繭子——變就變呗,人哪有一成不變的?”
“便連事物也不能長久,何況是人?你若不喜歡,嫂子不說便是。”孫瑛榕笑道,聲音溫溫柔柔的,似一股暖風,将顧盼那顆小心髒包圍住。
實在是太舒服了。 姑嫂兩又說了幾句,丫頭們帶了東西過來,正打算起身去葉家姐妹處,卻有小丫頭急急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