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小姐。”蘇胭渺道,葉敏霖一凜,眼中懼怕更甚。 顧盼上前一步,葉敏霖的臉便白了一分,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縮。無奈,顧盼隻好止了腳步,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策兒的事,的确是他對不住你。倘或你不嫌棄,燕家便三書六聘,迎你入門做二房
奶奶。倘或日後不得賢良的人,便也能扶你做二夫人。自然了。若是你不願。策兒便交由你處置,隻要不要了他的性命。憑你要如何,我們都依你。”
葉敏霖也不說話,淚汪汪的雙眼望着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
“你别怕,我不會傷你的,此次來,是與你商量,看你想要怎麽做。”顧盼站了一會兒,似乎覺得自己站立而言,給了對方一定的壓迫,便拖來個凳子坐下,耐心地等着葉敏霖開口。
跟着燕梓桑這麽久,别的她沒學好,這耐心十足十地學了個徹底。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葉敏霖才瑟瑟的開口:“我妹妹呢?”
“她在旁的屋子歇息。”
“我......我要與妹妹商議一二。”
“好。”顧盼颔首,出了門,卻見樹底下已沒了葉敏雯的身影,便問站在一旁的浣君商:“人呢?”
“宮遙打暈了,扔進房裏了。”浣君商道,顧盼隻得去了那屋子裏,費勁将人給叫醒,而後讓她們姐妹兩單獨在屋裏談。
顧盼便在旁邊的屋子裏等着。
“小姐,天冷,不如你先回朝醉暮吟。等她們有了結果,奴婢再去回禀。”蘇胭渺燒了熱水泡了茶,又尋了個炭盆來。
這幾間屋子,住的是最末等的小丫頭,沒什麽好茶,炭也不是什麽好炭,點燃了嗆得慌。又不能開窗子敞氣。
顧盼搖搖頭,這味道她不是沒受過,小時候回鄉下老家經常嗆得直哭,過一會兒,這味道過去了也就好了:“咱們理虧,總該是有些誠意的。你們覺得,她們會怎麽做決定。”
“葉敏霖不知道,可葉敏雯是個性子烈的,說不定要讓二公子剝皮刮骨,還不解恨。”楚宮遙道。
顧盼點點頭,又看向蘇胭渺:“你與葉敏霖性子倒是有幾分相似,依你的猜測,她會怎麽選。”
蘇胭渺一怔,繼而臉色發白,手指不斷絞着手帕,似乎想起了什麽極爲可怕的事。
楚宮遙連忙握住了蘇胭渺的手,笑道:“沒事了,這是在燕府裏,主子在,君商也在外面呢。”
蘇胭渺勉強點了點頭,又對顧盼道:“奴婢無能,不知、不知她會怎麽做。”
“不知便不知吧,你緊張什麽。我不過随便問問,答錯了又不會罰。”顧盼半是玩笑道,将氣氛緩和了些許。
她到現在還不知蘇胭渺聽命與她之前,經曆過些什麽。
瞧這個樣子,多半是與葉敏霖同病相憐了,或許,還更糟糕些。
畢竟是旁人的傷心事,顧盼也不好再揭傷疤,便沒問下去。
這姐妹兩讨論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直等得顧盼昏昏欲睡,幾乎靠在蘇胭渺身上入了夢,才聽到了敲門聲。
擦了擦唇角不存在的口水,顧盼伸了個懶腰,又接過楚宮遙遞來的濕帕子擦了臉,自覺清醒了些,方才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葉敏雯,她望着顧盼,不卑不亢道:“以一月爲期,若是一月内,二公子能讨得姐姐歡心,叫姐姐願意嫁他,便罷。倘或不能,便請燕姑娘親自,閹了他。”
“得寸進尺!”楚宮遙當即拍案而起,怒目以對。
葉敏雯并不看她,隻是望着顧盼,等着她的回答。
顧盼不禁猶豫了一會兒,雖說閹割也算是罪有應得,可燕家人估計不會同意。
但她已經将話放了出去,隻要不傷及性命,怎麽都可。
若是此時出爾反爾,反而叫對方覺得自己是在戲耍。
況且,就怕她姐妹二人商量好了,到時故意不應這門婚事,以做報複。 “小姐請放心,我雖恨不得啖其血肉,卻也是明白事理的。姐姐嫁與二公子,于燕家有害無益,于葉家,卻是有益無害。隻是這不能建立在委屈姐姐的基礎上。她才受過那等苦楚,這麽快便要叫她嫁給
二公子,姐姐受不住。倘或二公子當真誠意,打動了姐姐的心。豈非兩全其美。”
聞言,顧盼翹起嘴角:“葉二姑娘所想,恰好與燕某人相同。不如這樣,若是一月之後策兒不得佳人芳心,燕某人便将二人收爲義妹。做燕府堂堂正正的姑娘,如何?”
葉敏雯略有遲疑,可此時也沒更好的辦法,便點點頭,複問:“那燕二公子,該當如何處置?”
楚宮遙又要罵出聲,被蘇胭渺扯了扯袖子,又看了眼顧盼,隻得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自然是再打八十軍棍。”
“隻是八十軍棍便了了?”葉敏雯問道,語氣比起方才,差了許多。
“二姑娘可曾挨過軍棍?”顧盼不答反問,面上的笑容始終未卸去。
“沒有。”葉敏雯道,想也知道,她雖性子強了些,卻也知禮,輕易不會惹得父母惱怒,又怎會挨打,何況是軍棍。
“那葉二姑娘可曾聽說過‘三十而亡,五十而殘’?”
葉敏雯依舊搖頭。 “這是軍中流傳的一個說法,說這軍棍挨在身上,若是執刑的認真些,三十,便可要了人的性命。即便是執刑的手下留情,刻意放過。不出五十棍,也能叫人終身殘疾。二姑娘沒見過剛被打過的人,腰
背處鮮血淋漓,肉與布緊緊相連,略一扯動,便能撕下一塊肉來。”顧盼緩緩道,葉敏雯果然蒼白了臉,腦海中似乎浮現了那樣的場景,忍不住以手帕掩住口鼻,似乎随時會吐出來一般。
“這樣的八十棍,姑娘覺得,夠,是不夠?”
葉敏雯忽的就打了個冷顫。
顧盼的笑容沒變,眼神卻變了。 她怎麽忘了,面前這個,是燕梓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