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桑兒,現在越來越有惡鬼将軍的威風了。”
“少來,認真的,你這傷怎麽回事?”
“也無大事,就是底下查出,有一要犯潛入京城了,抓捕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宋長束有幾分不以爲意,臉色卻不太好。
“你可真厲害,才當了百戶長沒幾個月,接連遇上兩個要犯——旁人一輩子都不一定遇得到的。”顧盼說着,故意帶了幾分埋怨與氣惱。
“這是好事才對。”
“是,好着呢,命都快沒了,能不好嗎。”顧盼沒好氣道,給他處理好傷口,把東西往藥箱裏一扔,坐在旁邊,臉上滿是不快。
宋長束執了她的手,卻被甩開,隻得再次握住,微微用力,扮着可憐:“爲夫知錯了,夫人莫要生氣。”
“我知道你心裏着急,可是得慢慢來,你這樣......叫我多擔心。”顧盼放軟了語氣,腦海中卻不自覺地響起曲清河的話。
漢獻帝都敢下衣帶诏,自己爲什麽就甘心于做燕梓桑的傀儡。
除卻奪舍一事理虧之外,顧盼自認沒什麽對不起她的,就算有,顧夷猶那一命,也抵了。
燕梓桑要的,不過是惡鬼修羅重現,不過是陳國燕家不爲自己,不爲宋長束有任何損害。隻要她能做到這點,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也沒什麽不妥,不是嗎?
可問題是,她能夠做到嗎?
顧盼心中不敢肯定。
她明知顧夷猶是曲清河所殺,卻不能對他做什麽,要怎麽能夠做到那一切。
她若一意孤行,自視甚高,會不會造成更差的後果?
“......桑兒,你怎麽了?”宋長束說了半晌,卻發現面前的人正在出神,不由得提高了些許音量。
自從回到陳國,顧盼就與以前不同了,他能感覺得到。
還在楚國時,哪怕逃命路上,顧盼望着他的眼中,是熾烈的愛意和無限的信任,時而伴随着心疼委屈,能夠暖化他的心。
可回到陳國後,尤其是觀門子出現之後,顧盼就漸漸變了。
眼中多了些,讓他覺得極爲不安地情愫。
一開始,他還當自己多心,直到顧盼開始練武,直到他的人,不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裏的,都無聲無息地消失。
他就像是被束住了手腳,除了重新開始收服可用的人才之外,便也隻能加快速度站穩腳跟。
他總覺得,顧盼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或是有人跟她說過了什麽,才叫她對自己不像是從前。
于是也加強了對她的關心與愛意,那日溫存過後,他本以爲一切可以恢複如常了。不想過了幾日,顧盼又對他開始防備。
他懷疑過那個叫做荊憐的,也曾查探過,卻查不出任何問題——或許是因爲他現在少有人可用。好容易收服的幾人,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免得又被除去。
他直覺是與荊憐有關,卻不知,這荊憐到底是什麽人,她對自己的計劃知道多少,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人前世并未出現過,還記得前世,直到最後,觀門子都隻有三個徒弟,從未有過什麽荊憐。
這一世,荊憐不但突兀的出現,便是“燕梓桑”失憶後的反應,也截然不同。
這一世的“燕梓桑”比起前世愚笨許多,也更容易糊弄,是以一開始,他還當“燕梓桑”也重生,故意假裝,直到後來,才知她是真的如此。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爲自己重活一世,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才有越來越多的人和事不受控制。
但至少現在,他必須控制住“燕梓桑”,不然他之後的計劃,将會難以實施。
見對方終于緩過神來,宋長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又胡想什麽呢?”
“感冒了,困。”顧盼像模像樣的打了個哈欠,總之現在自己實力不足,等以後有了真本事,再跟宋長束攤牌爲好,現在,還是先按着燕梓桑的計劃進行。
“那便早些休息吧,明兒我休息,咱們去看看自悔。”宋長束說着,拉了她去床邊,與她一同睡下,故意換了裝傻似的語調:“燕璋陪着桑兒睡,好不好?”
顧盼一怔,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隻是點點頭,便閉眼睡了。
夫妻二人同床共枕,卻不同心,除卻猜忌利用,再無半點情意。
顧盼不知道事情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曾幾何時,她還心疼過宜舒,心疼她所嫁非人,心疼她的丈夫一開始,便存了害她的心。可自己又好得到哪裏去,夫妻,本是這世上最爲親密的兩個人,于她,卻是最爲疏遠。
身旁的呼吸逐漸平穩起來,顧盼卻睜開了眼,望着床幔,一夜無眠。
第二日,夫妻二人起了個早,洗漱過後便去了燕成疆處。
彼時燕成疆已去上朝,宋自悔由奶媽看着。
宋自悔此時已經醒了,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似乎很是開心。 顧盼倒是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看他,他與顧盼關系也好,顧盼抱他也不哭不鬧,隻是笑得開心。相較之下,他與宋長束見得卻不多,雖是父親,可是在顧盼懷裏,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宋長束看
。
宋長束若伸手想抱,他撇撇嘴就要哭,還得顧盼費心去哄。
“悔兒怎麽了,連父親也不認得了?”宋長束無奈,隻好放棄了抱他的念頭,手輕輕捧着他臉頰。
宋自悔眼睛還有些紅,卻好奇地望着宋長束。
“誰叫你十天半月不來看他一次,孩子認得你才怪。”見到孩子,顧盼心中軟了許多,一時也忘了宋長束那些事,此時,他不過是自己孩兒的父親罷了。
“沒辦法,爲了養家糊口。悔兒長大了,會理解父親的,是不是?”宋長束一面說,一面逗宋自悔笑。
這麽望去,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家三口,幸福自在。 “悔兒總是在父親這裏,也不是個辦法,我想着,帶他回朝醉暮吟。”顧盼對宋長束道,一旁的奶娘卻是變了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