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生當年與着其他八大高手齊找觀門子的麻煩,本就覺得不齒,打算着到時觀戰,等着戰後,再與觀門子單挑。不料觀門子不在,反而是一黃口小兒接受了他們的挑戰。
這話若是傳了出去,隻怕笑掉人的大牙。
他本也不屑與晚輩動手,便直接離開,離開京城沒幾日,便聽曲清河以一人之禮,連勝幾位高手,心中不覺一動,帶了好奇的心思,前來觀了一戰。
這一戰,正是曲清河對第五莫長、第六何封。
他隻持一長劍,對了莫長與何封。
莫長以短兵敏捷諸城,何封更是擅長于鞭舞。
他二人長短俱占,莫說旁人,便是狄雲生遇見了,也有幾分吃不消。 卻不想曲清河雖勝了他們,途中雖出了些意外——莫長被繳了兵器打倒在地,已是算輸了,曲清河便沒管他,專心對付何封毒蛇一般的長鞭,不想莫長突然發難,打出幾枚毒粒子。曲清河不但閃過,
順勢還斷了莫長一雙手臂——最後,頗爲輕松了勝過這二大高手。
狄雲生看着,大爲震驚,也不顧什麽顔面規矩,便上前去挑戰。
曲清河尚未說話,便有一人先走了出來,隻道她師兄今兒累了,明日再戰。
這人雖扮着男裝,又帶着可怖的惡鬼面具,狄雲生依舊認得出她是個女子,便不十分在意,一揮手便要将人推開,不料這女子身手敏捷,力道也大。
輕輕松松閃開便罷,還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摔到了地上。
他本不将她放在心上,是以掉以輕心,随後反覺想要運功相抵時,卻發現對方扣住了自己的命門,隻得摔了個狗吃屎。
周遭人的哄笑聲,他全不在意,隻愣愣地望着那女子。
他從未想過,隻知繡花落淚的小小女子,竟然能将他摔到。
雖然對方是趁着他疏忽大意取了個巧,硬碰硬定然不是他的對手。
可這足以叫他震撼。
直至女子與曲清河走遠,也未能反應過來。
第二日,狄雲生可謂是用盡了全力,仍舊慘敗。
接連兩日敗得慘淡,已足夠毀去他的一世英名。
是以,他以休養生息,再度挑戰爲由,在京城落了根,起勢,一日不勝曲清河,一日不走,甚至把觀門子都抛之于腦後。
而後,陰差陽錯的,他跟在了燕梓桑身邊,馬首是瞻,甚至替她當起了這“獨幽樓”的“老鸨”,爲她尋可用之材。
除卻得以随時與曲清河比試,他也想看看,這樣的一個女子,到底會走得有多遠,摔得有多重。
燕梓桑墜崖的消息傳來時,他很爲不滿。
他覺得,燕梓桑即便要墜落,也不是以這樣一個方式,而是另一種,更爲轟轟烈烈、震撼人心,叫人千百年後,提起仍能發出幾分感歎的方式。
所以他依舊留了下來,不過暫且關了獨幽樓,潛心修煉。
直到燕梓桑的消息再度傳來,他方知曉,自己說對了。
獨幽樓重新開張,廣迎八方賓客。 因着獨幽樓一開始,便是燕梓桑以“嫖男人”爲由而開設的,這等将男人如同女子一般商品化的行爲,惹惱了不少權貴。之前她還活着,沒人趕來鬧事,所以在燕梓桑出事後,獨幽樓關門,衆人都隻當
是怕大禍臨頭,故而避而遠之,也沒多想。
是以随着燕梓桑還活着的消息傳來,獨幽樓再次門庭若市,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許久,顧盼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六個人,去了兩個,還剩下四個:“自己老實出來,我不想廢話。”
顧盼道,以防萬一,這裏面還有人想要殺她怎麽辦。
四個人皆是低着頭,不敢言語。
顧盼望着,其他三人的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一絲懼色,唯那個男孩,面色平靜,不帶半點害怕。
這般淡定自若,異于常人,如果不是主角,妥妥的大反派。
顧盼不禁盯着他多打量了一會兒。
根據她的經驗,如果這時候叫人把他打死,他一定會因着各種各樣的意外,僥幸活了下來,然後心生怨恨,曆盡苦難折磨獲得一聲本事歸來。
到那時,不管對方是主角還是反派,自個兒都是一個死,而且還是不得好死。
如果留了下來,悉心栽培的話......燕梓桑那個性格,萬一最後帶着她走成了反派,對方作爲主角,一定會大義滅親,如果是反派的話......當然是要當最大的反派才能滿足。
左右都是個死啊。
那如果說他不合适,放了他呢?
日後功成名就,頂多來嘲諷幾句吧?
不行不行,萬一遇到氣性大的,直接當作奇恥大辱怎麽辦?
不靠譜不靠譜,這怎麽都要死啊。
想着不禁搖了搖頭,卻見屏風後面又繞出來兩個人,把那孩子帶走了。
顧盼的第一反應是,這屏風後面到底藏了多少人,而後才想起什麽,急忙喝道:“等等!”
那兩人應聲而止。
再看那男孩,眼中已蓄了淚,顯然是知道怕了,卻倔強着不肯示弱,禁不住長歎一口氣。
妥妥地男主啊。
“過來。”顧盼沖他一招手,那兩人便放了他。
男孩還有幾分害怕,怯怯地走到了顧盼跟前。
顧盼拭去了他忍不住掉落的一滴淚:“叫什麽名字?”
“顧、顧夷猶......”
巧了,還同姓。
這樣一個名字,想來以後也不會平凡。還是對他好些吧,即便日後自己成了反派,到了與之一決高下的時候,對方惦念着自己的好,興許會留她一命。
即便不留,好歹也叫她死個痛快。
“就他吧。”顧盼道,狄雲生點點頭,另外幾人便退了出去。
“便将他交由屬下,教好了,再送入府中。”
在這樣一個地方,這話怎麽聽,顧盼怎麽覺得奇怪,卻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得點點頭:“辛苦你了。” 狄雲生一怔,像是被雷劈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