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束将人緊抱住，示弱道：“你還在月中，别生氣了。倘或你不喜歡，我将他們就地解散，如何？”
顧盼一怔，擡頭望了宋長束一眼，方才要說的話全數忘了。
她就受不得宋長束這副委屈的模樣。
雖然惱他騙自己，甚至懷疑他不過是在利用自己。
可顧盼也明白，宋長束要想報仇，就不得不培養自己的勢力。
那群暗衛，無疑是最忠心于他的，他帶在身邊，當作底牌不輕易示人也是有的。
可她又不是别人。
想到這裏，心中總覺得不舒服：“哪敢，宋少将軍愛怎麽便怎麽，何必管我。”
這話中賭氣的意味太重，似乎不隻是爲着暗衛的事，宋長束略想了想，便明白過來：“我與謝錦初才商議好，笙丫頭就來了。自然是不能當着她的面說這些的，是以沒來得及告訴夫人，夫人生氣了？”
“你與他商議了什麽？”
“謝錦初說，願助我報仇。”
顧盼一驚：“他要怎麽助你。”
“待我在赤鬼軍中有了一席之地，總有他助我的時候。”宋長束說着，低頭望着顧盼，十分認真：“夫人可願助我？”
顧盼下意識地避開了那道視線，随後又覺得不妥，正要說些什麽來分辨一二，卻聽他笑道：“其實不需燕家相幫，我也能闖出一片天地。赤鬼軍不過是玩笑之言罷了，夫人可信我？”
宋長束故作輕松，顧盼卻忍不住了：“你不帶暗衛，又不靠燕家。單槍匹馬在敵國，要怎麽闖出一番天地？”
“我哪裏是單槍匹馬，不是還有夫人陪着我嗎？”宋長束笑道。
顧盼隻覺得胸口悶悶的，痛得慌。
半晌，才開口道：“叫來給我看看吧，能帶去的，就帶。”
其實顧盼也不知道要看什麽，識人這方面，她一竅不通。
可話已經說出口，人也叫來了，也不好什麽都不做，是以将林青淮四人給叫了來，希望他們能給點意見。
最好，能揪出一兩個有問題的，當場趕走最好。
這場過目莫名其妙的，就帶上了幾分考核的意味。
尤其是那十幾人一出現，林青淮與浣君商二人互相給了個眼神，便沖上去與他們厮打起來時，着實将顧盼吓了一跳。
隻是看看用不着動手啊！
顧盼正要出聲阻攔，楚宮遙卻笑道：“主子别擔心，他們手底下都有數的。”
顧盼看了眼混戰的雙方，怎麽看怎麽都是招招下死手：“你确定？”
“若是功夫不過關，主子用着也不放心，不是嗎？”楚宮遙沖顧盼眨了眨眼。
“不是，他們是燕璋的人，我用幹什麽？”
“幹什麽？主子帶回去陳國的，就是主子的人，自然是要用的。況且宋燕璋對着主子的人都指三喝四的，主子憑什麽不能用他的人。”楚宮遙理直氣壯，顧盼卻不知該怎麽跟她解釋。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
總覺得一切都失控了，她所做的一切，仿佛都身不由己，又仿佛是自己的決定。
腦子裏一團亂麻，索性也不解釋了，他們愛怎麽想怎麽想吧。
雙方鬥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皆是氣喘籲籲，身上雖有些傷，卻是皮肉上的，并不礙事。
林青淮便與浣君商上前來，共點了七個人的名字，說隻有他們七個可用。
顧盼數了數，總共十九個人，一下子就砍了一半多，會不會太狠了點？
宋長束别多心，以爲她是故意的吧。
可如果不砍，這場比試就顯得沒什麽意義。
漬，頭疼。
“你們兩再去看看，除了他們七個，還有沒有能用的。”顧盼對着楚宮遙與蘇胭渺道。
楚宮遙正打算說林青淮他們的判斷不會有誤，便被蘇胭渺扯了下衣裳，對上她的視線，隻好頗爲無奈地上前。
左挑右選，好容易又點了六個，剩下六個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器的，也就隻好罷了。
顧盼問了名字，正打算給些銀錢把他們打發了，卻聽楚宮遙在自己耳旁輕聲道：“就這麽放了，隻怕心中有怨怼，将咱們的行蹤洩露。”
“你的意思？”
“叫青淮請他們喝頓酒吧。”楚宮遙道，見顧盼面有不忍，忙道：“主子，此次不同于以往，若是慈悲一二，便是對咱們的殘忍。旁的也就罷了，小主子才剛出世，你忍心叫他就這麽沒了性命麽。”
顧盼垂下眼，猶豫半晌，又看看站得筆直的十九人，略一狠心，道：“叫青淮做得幹淨些，别叫留下來的人知道了。”
楚宮遙卻搖頭：“就是要他們知道。”
“什麽？”
“叫他們知道，沒本事的，就隻有一條路。”
“就不怕他們有異心麽？”
“叫青淮一起請了酒，便不敢有異心了。”
顧盼望着楚宮遙的側臉，望着其他三人，心中有幾分不寒而栗。
四人都這樣果決殘忍，并不是偶然。
那麽，是誰将他們變成這樣的。
燕梓桑。
顧盼忽然就有些害怕回到陳國，回到那個屬于燕梓桑的地方。
可事已至此，她也别無他法，隻得點點頭，而後起身去了。
回到房中，見宋長束正哄着小自悔，心中的郁結沒有半點舒緩，倒是宋長束察覺她的不對，關懷地問道：“怎麽，他們表現不好，惹你生氣了？”
顧盼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有六個實在不中用，留不了，我叫青淮去處理了。”
宋長束點點頭：“不中用的，是該處理掉。”
“還有，剩下的，怕不好管，我叫青淮給他們吃了點東西，免得以後惹事。”
“忘了告訴你了，他們身上都有我種的蠱，定時需得服用解藥，否則蠱毒會發作。不過叫青淮處理一下也好，以免他們尋到了解蠱毒的方法，控制不了了。”宋長束笑道，閑談一般。
顧盼望着他，卻無法理解。
爲什麽這種事，對他們而言恍若家常便飯一般。 到底是他們有問題，還是她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