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納個姨娘罷了,哪有背叛之理?如此荒誕的言論,你便不該聽,既然不小心聽了,便該迅速忘去,哪裏還能記在心中,竟說了出來?簡直毫無禮數。”
“我的禮數就是,我的丈夫,今生今世隻能有我一人,别說姨娘通房,就是勾欄瓦舍待上一夜,也是不許!”
“悍婦!”宋老夫人怒而拍案,“燕璋是我的兒子,莫說我要給他提個姨娘,便是納妾,便是休妻再娶,也沒有旁人多言之語。”
旁人?
顧盼隻覺得心涼,自己費盡了人力心力,護得她周全,一路上對她恭敬有加,到最後,隻落得個旁人? 心中一涼,笑容也冷卻下來:“是了,老夫人要對燕璋做什麽,都是您的自由,您的權利。您要将寸縷提做姨娘也好,納爲妾室也罷,桑兒都沒有奪冠的道理。隻一點,在這之前,叫宋燕璋寫上一封休
書,聲明我與他再無半點關系。之後,他愛娶便娶,愛嫁便嫁!”
說完轉身,一摔車簾,直接便出去了。
衆人本三兩成群說笑着歇息,忽見她怒氣沖沖地從車上下來,眼角泛紅,皆是一愣。
宋長束三兩步上去,本想詢問出了什麽事,不想顧盼刻意避開他的手,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胭渺,準備筆墨。”
“是。”蘇胭渺聞言,連忙去拿,楚宮遙見氣氛不對,本知不該言語,卻實在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主子,怎麽了?”
“我要休夫。”
去他的休妻,分明是宋家不對,憑什麽她要是被踹的那一個。
要踹,也是她踹宋長束。
踹死這個該死的宋長束。
“休......休......”許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楚宮遙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還可以休夫的嗎?
不隻是她,聽見這話的,都呆立當場。
早知道自家大小姐不同于往常女子,可這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
哪有女子休夫之理?
雖知道這并不該,可也沒人敢說出口,隻是站在原地,一眼不發。
“桑兒,怎麽了?”宋長束含笑道,向顧盼伸出一隻手。
顧盼看也沒看,笑道:“燕某乃粗鄙之人,不知禮數,便不耽誤宋将軍的性福了。”
顧盼将那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難怪說老夫人心疼兒子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怕宋長束那點子欲望得不到纾解。
這是沒有條件,如若不然,她隻怕要大肆篩選,選出一個賢良淑德,端莊大方的完美女子來做宋長束的姨娘了。
“你要生我的氣,也該讓我知道錯在哪,好誠心道歉,日後不再犯。”宋長束耐心道。
“你沒錯,錯的是我,胭渺,快點!”顧盼喝道,蘇胭渺隻好小跑幾個,卻在經過宋長束時,被他一把拽住,當即渾身一顫,面色泛白。
“放手!”楚宮遙猛地沖了過來,将宋長束的手扯開,擁着蘇胭渺退後幾步,“你要是忍不住了,找你的寸縷去,别碰我胭渺!”
聽着顧盼的話,楚宮遙大概也明白了宋老夫人說了些什麽,還以爲是宋長束的授意,不免惱怒。
隻是......這反應未免太大了一些。
宋長束的視線從四人身上掃過,見林青淮與浣君商都是滿臉的敵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卻無暇多想,隻是看着顧盼道:“我不同意。”
“休夫的是我,管你同不同意。”顧盼沖着蘇胭渺一攤手,“拿來。”
“慢着。”宋長束道,“桑兒,不管母親與你說了什麽,都不是我的意思,你便是要怪罪,打罵都好,卻别沖動。”
“我冷靜得很,胭渺!”
“桑兒!你可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麽?”
顧盼一怔,繼而眼圈紅了:“是你先背棄我的,怪不得我。”
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委屈。
“我何時要背棄你?母親雖是爲了我好,此事的确也提得不妥當。莫說你不同意,便是你同意了,我也是不會同意的。”宋長束道,也不管一旁的寸縷渾身一僵,眼中蓄滿了淚。
“我對你,旁人不知便也罷了,連你也不知不成?我立過誓的,你忘了?”
顧盼隻覺難過,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你母親的話,你會違抗麽?”
“自然不會。”
顧盼心中一緊,轉身便要走,不防宋長束大步向前,拉住她,不叫她掙脫:“可我會去說服母親,叫她永遠打消這個想法,我隻要你一個,我也......隻有你一個。”
顧盼用力掰着他的手,力氣卻敵不過他,心中一惱,索性咬了上去。
宋長束任她咬,也不松手,反而用另一隻手抱住了她。
顧盼也不知咬了多久,隻覺得滿口血腥味,擡頭一看,牙印深深嵌入宋長束的手臂中,染滿了紅。
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就知道欺負我,你們家的人就知道欺負我。”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好不好?你别氣着了自己。”宋長束道,其他人等早就避開,唯有寸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處,仿佛石雕的一般。
“你還在這作甚?”宋長束道,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寸縷一顫,面色變得慘白,淚珠大粒大粒地滾落,猛地轉身跑開,一頭紮進了旁邊的林子裏。
宋長束也不去管她,隻是摟着顧盼,慢慢地走到路旁坐下。
顧盼窩在他懷裏,隻是哭,也不肯說話。宋長束又哄了半天,仍舊沒什麽效果。隻好伸手往她頸旁穴道一按,顧盼便睡了過去。
将人抱回馬車中好生安頓好,宋長束沒過多停留,直接去找了宋老夫人。
母子兩談了一個下午,終究是宋老夫人被說服,晚些時候,派了宋瑜玔來寬慰顧盼,話裏話外,有幾分道歉的意思。
顧盼并不想搭理,隻是垂着眼,一言不發。 末了,宋瑜玔沒辦法,隻得把話挑開了說,叫顧盼諒解宋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