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最後一樣,已有了線索,派人去查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宋長束道,話音剛落,那股氣息便無聲無息地消失。
顧盼能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撫着自己的發絲,口中輕聲說着什麽。
可那聲音太小,她聽不真切。
心中卻隐隐有股預感。
難不成,宋長束會通過自己,得到謝錦初與陳國來往信件中的内容?
雖說自己是他妻子,爲他查明心有叛國之人的動向也無可厚非,可不知爲什麽,她總覺得怪怪的,總覺得有些什麽堵在心口,叫她難受得緊。
就這麽糾結矛盾着,不知不覺中,顧盼也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已有些發黑,宋長束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支在膝上,撐着頭,雙目輕阖,似已睡了過去。
顧盼盯着他半晌,最終決定不要胡想那麽多,他是自己的丈夫,踏踏實實地相信他便好。
一味的起疑,最後隻怕是會傷了他。
過了幾日,宋樵戎回來了,進宮向楚帝回禀過後,便回了宋府。
當晚,宋府大擺酒宴,也未邀請旁人,隻是大房二房家的共聚一堂。一慶顧盼懷孕,二慶宋瑜笙出嫁。隐隐的,還有第三慶——大房與二房之間的關系,終于開始和緩。
顧盼卻知,一三倒還罷了,這第二慶……且不說謝錦初到底有沒有不臣之心,即便沒有,他的封地臨近邊關一處說不上困苦,卻也絕不至于富庶的地方。
當年楚帝分封時,謝錦初特意讨了這麽個地方,說獨愛它山水清麗,楚帝幾次要與他換到一處繁榮的地界,都被婉拒,堅持要此處。
那地方,顧盼特意命人去打聽過,是個小地方,雖能自給自足,卻也隻是飽腹,談不上幾分享受。聽說那邊知府家中,也隻有逢年過節時,才得魚肉。
宋瑜笙嫁過去,明面上是個王妃,暗地裏,尚不知要受多少苦。
可這事不像之前朱家那樣,背地裏搞點小動作還有轉圜之地。
即便爆出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他也就本事壓下來。便是壓不下來,楚帝動怒,也隻是懲罰一二,宋瑜笙該嫁還是得嫁。
她實在沒别的辦法,也就隻能順其自然。
她隻怕,謝錦初離開臨安之前,還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好的不靈壞的靈,婚宴當日,真出了事。
因着謝錦初住的驿館不方便,便商定在宋府辦了婚宴,第二日夫妻二人便動身前往封地。
顧盼有着身孕,便也隻幫着接待一下客人。
偏有幾人給她送了禮。
若說她是長嫂,代宋瑜笙收了此禮也就罷了,偏生不是,指名道姓的說要送給她。
小姑大婚,做嫂子的收禮——這像個什麽樣子?
宋老夫人的臉當即便沉了幾分,隻是并未發作,叫人把東西收下送到宋瑜笙那裏去。
由于男女有别,婚宴也分作了兩個院子,顧盼自然是招呼着女眷的,卻有小厮前來傳話,說那邊院中誰家公子問,晚上要不要他們幫忙帶着宋長束在外過一晚上,且還不止一人。
顧盼聽着火大,幾乎就要掀桌,看着宋老夫人陰沉的臉,想了想,徑直往那邊院子去了。
那邊院子中皆是男人,即便傳菜送水的,也是上了年級的婆子,顧盼忽然一來,連個幕離也不戴,不免叫衆人一怔。
宋長林疾步走來,攔住她的去路:“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趕緊回去。”
顧盼看了一眼,正要開口,卻瞥見了宋樵戎的身影,當即也不與他廢話多說,直接便去了宋樵戎的面前。
登時宋樵戎正帶着宋長束陪着幾位王爺,顧盼也不管,隻笑道:“可否打擾父親些許時間,媳婦有重要事情。”
幾位王爺聽罷,便要借口去旁的地方,顧盼卻出聲攔住:“請留步,此事,需得幾位王爺一起做個見證才是。”
“什麽事,不能等到婚宴過後再說?”宋樵戎問道。
顧盼低着頭,分外順從的模樣:“若是等到婚宴過後,媳婦就怎麽也說不清了。”
“什麽事?”
顧盼不答,先說了幾個名字,命小厮們請來,又點了幾個小厮,一并叫來。
待着人齊了以後,方走到了宋長束身邊,笑道:“我夫君就在此處,各位想約的,盡管開口。”
|幾個公子哥兒都是面面相觑,他們哪裏想得到顧盼會來這麽一處,見她含笑望着自己,眸中卻是冰冷,都不由得一愣。
便有那何家五公子笑道:“我等不過是開個玩笑,宋夫人怎的就惱了?夫人與昭武伉俪情深,自然是分開不得的。” 許是他平日裏浪蕩慣了,此刻雖有所收斂,可說出來的話,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一二風流。宋樵戎與幾個王爺心中已有了些許不快,他們幾人平日裏志趣相投,對這些整日裏不務正業隻知花天酒地的浪
蕩子本就不滿,如今聽他們言語不遜,更是憎惡了幾分。 顧盼卻顔色未變,甚至連笑容的弧度也不曾有一絲變化:“燕某人小氣,不是什麽玩笑都能開的,尤其那等‘今日你府中迎新婿,我等成人之美,将舊人引走可好’的玩笑……”說着,抿了抿唇,聲音提高了些許,“我本是清清白白一個人,自嫁入宋府,雖曾言語無度惹得父親母親責罰,卻從未做過品行不端之事。也不知你們是從哪裏看了聽了這些淫詞豔曲,不去說與自己家中的夫人姨娘聽,卻來打趣我?
當我是勾欄瓦舍中供男人說笑取樂的不成!”
她的聲音不小,周圍一圈本不關心此事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一時瞠目不語。
偌大一個院子,隻見随處熱鬧說笑,偏這一處,鴉雀無聲,仿若不是在同一個世界一般。 宋長束将顧盼拉進懷裏,輕聲哄道:“桑兒乖,不氣不氣,不理這些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