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不答,隻是對着外面的楚宮遙道:“拿進來。”
楚宮遙掀開簾子進來,見到宋長束的一瞬間,第一反應就是抽出腰間的峨眉雙刺。
然而她隻有兩隻手,手中捧着的藥幾乎是飛了出去,幸得蘇胭渺一直看着,及時接住,一滴未灑。
“放下了,就出去吧。”顧盼道。
兩人面面相觑,蘇胭渺隻得上前将藥碗放下,然後拉着目瞪口呆地楚宮遙出去了。
“不是,宋燕璋怎麽來了?”
“我怎麽知道......”
“他跟主子和好了?”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在這守着嗎,怎麽會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嘛。”
“那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聲音太大了,主子聽得見。”
“......”
“......”
外面霎時沒了聲音,顧盼将那藥碗,往宋長束的方向推了推:“你喂我喝了這碗藥,我就跟你回去。”
宋長束見她的模樣,隐隐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得一皺眉,拿起藥碗在鼻尖嗅了嗅,卻沒嗅出個所以然來:“這是什麽藥?”
“我喝了,你就知道了。”顧盼笑道,握着他的手,便要将藥送入口中。
宋長束自是不肯,雙方便拼上了力氣。
然,宋長束隻用了三分力便與顧盼勢均力敵。
一則,她非燕梓桑,其二,也是身體虛弱的緣故。
“啊對了,主子這是止痛藥!”楚宮遙忽又掀簾子進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喝藥之前,先吃這個......不過主子,還是叫青淮在外面候着吧,要是運氣不好的話,會血崩的。”
“血崩?這是什麽藥?”
“打胎藥啊。”
宋長束大驚之下卸了力氣,藥碗便偏倒在一邊。
顧盼扶額。
豬隊友!
“主子沒事吧?”見藥碗打翻,楚宮遙急要上來看看顧盼是否被燙傷。
“出去。”顧盼脫力道。
“哦......”察覺自己說錯話了的楚宮遙點點頭,撿起藥碗,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兩人在帳篷中,沉默不語。
“你,有身孕了?”良久,宋長束方開口道。
“嗯。”
“爲何,要用堕胎藥?”宋長束艱難道,難不成,顧盼就恨他到了如此地步,連腹中骨肉也可抛?
“反正生下了也活不了,留着幹嘛?”顧盼道,眼圈忍不住紅了。
宋長束伸手欲撫她的臉,卻被躲開,也不氣餒,隻問:“誰說的?”
“我體内有蠱毒,自然會波及到胎兒身上。”
“傻桑兒,毒都是有解藥的。”宋長束笑道,趁她愣神之際,将人一把撈過,擁在懷裏。
“......騙人,巫蠱之術,怎會有解。”
“的确,有些蠱術兇猛,中者終身無解。可我怎麽舍得,叫你一輩子受這樣的苦?可以解的,解藥便在家裏,桑兒跟我回去拿好不好?”宋長束低頭,見顧盼不知何時滿面淚花,心疼地低頭去吻。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桑兒打我罵我,直到暢快爲止,可千萬别哭。”
“我才沒哭。”顧盼抽噎道。
“是是是,桑兒當然沒哭,桑兒是最不喜歡哭的人了。燕璋才最愛哭,要不,哭一個給你看看。”
顧盼一頓,直接用手去推他:“你給我滾。”
那點力氣,可以忽略不計,宋長束抱在顧盼,仰面躺着,就這麽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讓顧盼趴在自己身上:“滾了,還要不要再滾一圈?”
“你......”顧盼深吸一口氣。
算了算了,不跟傻子計較。
可他也不是傻子啊!
“好了,别氣了,氣多傷身。”宋長束騰出手揉了揉顧盼的頭發,顧盼雖沒同意,好歹也沒拒絕。
半晌,顧盼方悶悶地開口:“下不爲例。”
“是。”
“你若再敢騙我,我定不饒你。”
“從今往後,若燕璋再有半點得罪之處,夫人随意打罵皆可,隻是,萬萬不要像今日這般,離我遠去。”
“想得美,你再惹我,我就跑到你找不着的地方去。”顧盼輕哼一聲,宋長束不由一笑,在她唇邊輕輕落下一吻,抱着人坐了起來:“咱們現在就回去,可好?”
顧盼搖了搖頭,宋長束心中不免一沉。
“先不說他們四個,你覺得,我哥哥發現我不見了,會怎麽樣?”
隻怕會帶人一路追殺到臨安去。
“可我若留下來,明日見到大哥,隻怕也讨不到好。”宋長束道。
“那你先回去,我明兒跟哥哥說了,再來。”
“不。”宋長束擁得緊了些,又不敢太用力,“倘或桑兒臨時反悔,燕璋便真的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那你留下,不怕我哥哥收拾你?”
“應該的,我欺負了桑兒,該罰。”宋長束道,顧盼心中一軟,多日來的沉重刹那間消失無蹤。
或許是宋長束的胸膛太過溫暖,又或許是他的心跳聲令人安心,總之,顧盼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隻覺神清氣爽,環顧一周,宋長束卻不在。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顧盼連忙穿了衣服出去,卻在門口見到了跪着的林青淮。
昨夜許是下了大雪,在林青淮身上覆了厚厚的一層。
顧盼本還沒想到,見他這個反應,也就猜出了個大概:“爲何騙我?”
“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
“罰不罰的另說,先告訴我,爲什麽要撒謊?”
“屬下與主子自幼一同長大,對主子,也算了解。因此鬥膽猜測,主子若記憶尚存,定不會與宋燕璋有半點瓜葛。便是現在糊塗,以後想起了,也會後悔。屬下,不過止損。”
看他說得如此笃定決然,顧盼不由想到了一個可能。
“我記得你們說過,在我七歲那年,燕家遭難,母親被賊人所殺,對否?”
林青淮點點頭。
“那場大難,不會是宋家的手筆吧?”
林青淮的嘴角抽了抽,主子,您想多了,真的。
“宋家權勢雖大,卻也僅限于楚國。在我大陳,他們哪裏能有那樣通天的本領?”林青淮道。 顧盼聞言,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