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才走過來。
看着一旁的浣君商與林青淮,顧盼歎了口氣,有幾分無奈:“也不是什麽大事。楚帝要他的命,他不過自保罷了。整日看着父母爲自己憂心難過,想來他也不好受......終究,他也是受害者罷了。”
浣君商與林青淮卻沉着臉,顧盼心想他們兩的氣性也太大了些。
她自己脾氣算是差的了,都能夠理解宋長束的所作所爲,這兩人怎麽就杠上了?
正要開口再勸幾句,林青淮卻忽的打斷了她的話:“主子心口絞痛的毛病,幾時有的?”
“好長一段時間了,怎麽了?”
“是從進了宋家,與宋昭武爲妻之後,便不時犯病,對否?”
“對啊。”顧盼用笑容壓下了心底的不安,“你不會告訴我,我心痛是因爲被人下毒了吧。”
“不是毒,是蠱。”林青淮道,他的聲音顯得那樣的刺耳。
顧盼睫毛微顫,唇張張合合不下數次:“什麽蠱?”
雙手緊緊抓住了被子。
“中蠱者,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心痛難耐。隻有解藥能暫時緩解,若長期無解藥,便會肝膽俱裂,經脈盡斷而死。解藥隻有養蠱之人方知,而藥引,便是養蠱之人身上所流淌的,新鮮的血液。”
“然後呢?”顧盼仍然笑着,指甲深陷入掌心。
“若是養蠱之人有意,可随時催動主子體内的蠱,叫主子七竅生血,暴斃而亡。”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最銳利的釘子,狠狠地将她釘住,叫她動彈不得。
顧盼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抹去眼角閃過的水光,笑道:“送我回去吧。”
“主子!”不僅林青淮,連沉默不語的浣君商也忍不住開口:“此刻回去,無異于自尋死路。”
“隻要他想,我現在就能死在你們面前,不是嗎?”
“我可以去殺了他。”浣君商道。
“然後我沒了解藥,肝膽俱裂,經脈盡斷。”顧盼道。
“用那藥,在他每每醒來之前灌進口中,管保他一輩子醒不過來。再将人擄走。”林青淮道。
“傻青淮。”顧盼失笑,“你覺得,宋長束會的,宋樵戎會不懂嗎?”
這蠱術,不就是李瓶兒教給宋樵戎之後,再由父傳子嗎。
林青淮沉默,卻握緊了拳頭。
“可屬下不能就這麽讓主子再陷入險境。”浣君商道。
“怕什麽,你們可忘了,我乃修羅厲鬼。戰場上腥風血雨都不曾有半點事,又怎麽會怕一個小小的宋長束?”顧盼大笑出聲,幾乎笑出了淚,“天快亮了吧,送我回去。”
最後一句,已帶了命令的意味。
二人無法拒絕,隻好聽命。
林青淮送顧盼回到朝醉暮吟的時候,天邊才泛起一點光。
有一兩個婆子已經醒了,不知提着什麽東西懶洋洋的走着。
宋長束仍在熟睡之中,沉眠中的他,眉眼較之平時要柔和許多。
脫去了癡傻與兇戾,是個十分幹淨俊朗的男人。
完完全全可以用精緻來形容的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就躺在那,毫無反抗之力。
隻要她想,她就可以用星月雙刃,狠狠刺進他的胸膛,割下他的頭顱,讓他永遠消失。
顧盼雙拳緊握,指尖觸碰到掌心的傷口,疼得她眼中泛淚。
可真疼啊。
她自小就是一個怕疼的人。
“夫人?”寸縷醒後,見時辰差不多了,悄悄推門進來打算将兩人叫醒。卻見屏風後面有道人影。
本以爲是宋長束的她繞過屏風,卻意外地見到了顧盼,吃驚之餘,忍不住喚出聲。
“出去。”顧盼道,聲音冷靜。
除卻冷靜,還帶了幾分冰冷。
“夫......”
“從現在起,若我不許,任何人不能進來打擾。我與你們少将軍有話要說。”顧盼道,視線一直落在宋長束臉上,沒有絲毫移動。
或許是入了冬,窗子沒關緊,不知哪兒的風吹了進來。寸縷忍不住渾身一顫,繼而退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長束的眉頭微皺,接着睜開了眼。
先下意識地在床上搜尋一圈,最後看見了床邊站着的顧盼,笑着伸手去拉:“桑兒怎麽起得這麽早。”
“昭武将軍,我有話要問你。”顧盼避開了他的手,冷聲道。
宋長束第一次被她這樣喚,不由得清醒了些許,見她神色不同往常,便知有什麽不好。
“桑兒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就是。”
“李瓶兒的蠱術,昭武将軍與令尊,學會了多少。”
“什麽蠱術,燕璋不明白。”宋長束眨了眨眼,一臉的懵懂。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季瑤宸了對不對?新婚當夜,揭開蓋頭的時候。你便知我是燕梓桑,卻還是将計就計,趁我昏迷不醒,強做了夫妻?”
“桑兒......”
“當年,你在我身邊潛伏那麽久,怎麽可能不知道我的相貌。”顧盼靠近了床榻,“隻是燕某人不知,宋昭武打算何時讓我七竅流血,橫屍當場。”
宋長束的眸光由清澈轉爲沉靜:“桑兒可能聽我解釋。”
“在那之前,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當初得知聖上起了殺心,與父親商議之下,隻得扮癡弄傻。至于洞房之夜,燕璋的确起了私心,明知桑兒并非季瑤宸,卻也将錯就錯。至于蠱......桑兒出現得太過突然,不得不加以防備。”
顧盼點點頭,道:“得到答案了,現在,是你的解釋時間。”
宋長束卻沉默了。
顧盼耐着性子等着,等了許久,也沒聽見一點聲響,便道:“再不解釋,我可就走了?”
“桑兒要如何,才會原諒我。”宋長束道。
顧盼似乎被他逗笑,眉眼彎彎,眸中卻是冰冷。
笑過之後,顧盼轉身離開,也不與他說話,隻叫寸縷備馬車。
“夫人這是要去哪?”寸縷跟在顧盼身後問道。 “去驿站,我要找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