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次次被摔到地上的不是那武将,而是他本人一樣。
顧盼與宜舒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都讀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再讓燕平生這麽打下去,楚帝隻怕就忍耐不住了。
“好!好!”宋長束忽的叫喊出聲,站在了凳子上不住地拍手,将各有心事的衆人皆是吓得一驚,顧盼被吓得更是差點跳起來,連忙去拉他:
“你這是做什麽?”
“桑兒你看,那人好會打架,燕璋也想去打。”
“先下來,站在凳子上沒禮貌。”顧盼将人給勸了下來,低聲哄道:“咱們安安靜靜地吃東西便好,不說話。”
“可是桑兒不許我吃......”宋長束扁了扁嘴。
“好,我的錯,吃吧。”顧盼給他夾了一塊野雁肉,宋長束看看碗,又看了看那台上暫時停了的二人:“可是燕璋想上去。”
“宋昭武也是少年英雄,既然想要上去一試,宋夫人又何必阻攔。”也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這麽一聲,顧盼心中更慌了。
宋長束的功夫雖然不低,對上燕平生也不一定處于劣勢。
可他現在偏多的,是孩童心性。
以往遇事,他遵循宋老夫人的命令,甯肯挨打也不願動手。今日或許是被燕平生勾起了心中的勝負欲,若是兩相開打,到了興頭之上,宋長束失了分寸又該如何。
倘或他不失分寸,若是輸給了燕平生,會遭衆人恥笑,道他技不如人還敢毛遂自薦。
若他勝了,在先一個的襯托之下,不由得風頭更甚。
宴請外國使臣的席上,他如此出風頭,難免更惹楚帝不快。
不論勝敗,隻要他上去一動了手,便是必輸之局。 “宋昭武英勇,小臣早有耳聞,有意讨教一二,卻始終尋不得見面的機會,如今——懇請聖上開恩,了了小臣多年來的心願。”燕平生道,内臣們看了一眼楚帝,便上前去将幾乎爬不起來的武将扶了下
去。
楚帝面上帶笑,似乎對此毫不介意,視線落到略顯緊張的顧盼身上,問道:“宋夫人覺得如何?”
“草民覺得還是算了吧,宴飲本是開心的事,何必打打殺殺的,擾了胃口。”
“宋夫人此言差異,比武一事,更能助興。”一武将道,顧盼并沒看他,而是望着楚帝。
他們說什麽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楚帝的意見。
“宋昭武呢?可願與燕将軍一戰。”楚帝含笑問。
“燕将軍是誰?”宋長束不解道,楚帝卻像是聽見什麽極爲有趣的笑話一般,大笑出聲,半晌,才道:“燕将軍,便是台上那位。宋昭武,你可願意與他比拼拳腳?”
“他啊,燕璋願意!”宋長束朗聲道,而後才想起顧盼不願他打架似的,怯怯地望向顧盼。
顧盼卻被宋長束在方才那一瞬間,眼中迸發出的光芒所震住,緩了緩,隻好笑道:“去吧,有點分寸,不可傷人。”
“嗯!”見顧盼不惱,宋長束笑出了聲,而後小跑上了台。
“宋夫人有了夫婿,便忘了哥哥了,一心隻擔心着夫婿,卻絲毫不管哥哥如何。”方才那聲音再度響起,顧盼半是羞惱半是煩躁,一擡頭,卻又找不出是誰在說話。
“出嫁之女,自當從夫。閣下乃文臣,連這點道理也不懂嗎?”燕平生說罷,便向宋長束伸出一隻手:“昭武将軍,請。”
宋長束略略點頭,二人的視線方一撞上,便不約而同地有了動作。
這一架,卻是精彩許多。二人皆是沙場上征戰多年,多少次死裏逃生練就的一身本事,竟是誰也不讓誰。
衆官的視線皆被二人拳腳之間的動作所吸引,遇着緊急之時,還有人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呼。
顧盼手中的帕子幾乎要被她的手給扯成碎片,她本以爲宋長束的功夫已經很強了,卻不料與燕平生不相伯仲。
雙方的攻勢愈加猛烈,若說一開始還抱着切磋的心思,現在卻漸漸較上了勁,眼中迸發出的殺意,恍若面前的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再這麽下去,非得有一個受傷不可。
“臣弟可是來遲了,錯過什麽精彩。本該美嬌娘獻舞的地方,怎會有二位将軍比試起來。”謝錦初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隻見他直接從台上穿過,燕平生與宋長束爲着不傷到他,隻得暫且退開。
“你不是病了嗎?怎麽又趕過來了。”楚帝笑道。
“不過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聽說今年宮中新編排了曲舞,臣弟自然是要來大開眼界的。”謝錦初說着,左右望了望,“怎麽,臣弟來得不巧,已然結束了不成?”
“不晚,尚未開始呢。”楚帝道,便有人上前,引着謝錦初到了席中。 “既如此,便開始吧,兩個大男人打架有什麽可看的。衆位若是喜歡,明兒去軍營,多的是,美嬌娘卻是少見呢。”謝錦初道,楚帝亦是點頭贊道:“燕卿與宋昭武,皆是勇者,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分不
出個勝負來。不若欣賞歌舞,也免得傷了兩國和氣。”
燕平生道是,正要離開,宋長束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還沒打完呢,繼續。”
“聖上說了,停下。”
“可是,輸赢都還沒分出來。”宋長束不依不撓,顧盼知他倔勁又犯了,正要上前,卻見燕平生看了自己一眼,動作不由得一頓。
“那你要如何。”燕平生問。
“接着打,誰要先走,誰就是小狗,就是認輸!”一言畢,不少人偷笑出聲。
顧盼不由得扶額。
卻見燕平生又看了自己一眼,而後怒将宋長束的手甩開。
顧盼知道該自己出場了,連忙跑過去攔着宋長束,連哄帶勸的。
宋長束起先十分不願,後來俯首在顧盼耳邊說了些什麽。
顧盼鬧得雙頰通紅,要想打他,當真這麽多人的面,又實在不合适,隻得低聲道:“不行。” “那我就要打。”宋長束說着,又要去找燕平生。